李莲花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牙关紧咬着没发出半分声响,只有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水迹。
云初微看得心惊,伸手想去扶,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够了。”
半碗心头血泛着热气,关河梦立刻收刀,金疮药粉撒在伤口上时,李莲花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
关河梦手忙脚乱地包扎好伤口,才发现他后背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贴在瘦削的脊骨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多谢。”
李莲花靠在榻上,闭着眼喘息,唇色白得近乎透明。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窗棂上,他忽然睁开眼,看向药童端进来的药碗。
“把血掺进解药里,给他们服下。”
关河梦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不像个江湖郎中。
那两道陈年旧伤分明是顶尖高手所留,而他方才忍痛时的隐忍,以及此刻眼底一闪而过的剑意……
这张被岁月磨去棱角的脸上,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药碗递到榻前时,李莲花已经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青影。
云初微看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绷带,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四顾门见过的一幅画像。
画中少年白衣执剑,眉梢眼角是化不开的意气风发,像极了此刻月光下这人,只是那时他的眼底,还有未被风霜浸染的亮烈。
“云姑娘,”
关河梦的声音打断思绪,“这药引需得立刻喂下。”
她连忙点头,目光却忍不住再次落向榻上的人。
李莲花似乎睡着了,唇角却还保持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竟像一幅即将褪色的水墨画,美得让人心惊。
外间传来方多病咋咋呼呼的声音:“李莲花!我炖的莲子汤好了!谁准你们欺负他……”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推开,少年端着汤碗闯进来,一眼就看到李莲花苍白的脸色和胸前渗出的血迹,瞬间瞪大了眼睛:“李莲花!你怎么了?!”
李莲花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方多病惊惶的脸,竟还能扯出个笑来:“小宝……汤洒了。”
少年郎哪里还顾得上汤,扑到榻边就要掀他的衣襟,被关河梦眼疾手快地拦住。
屋内一时乱作一团,而李莲花垂在身侧的手,正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半枚银簪。
那簪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却在多年前的大火里,断了簪尖。
李莲花靠在榻上,指尖虚虚点着方多病端来的汤碗边沿,青瓷碗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苍白的面容。
少年郎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响,带着哭腔的质问让屋内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添几分焦灼。
“小宝,汤要凉了。”
他轻声开口,试图将话题引向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腕间却被方多病猛地攥住。
少年的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别转移话题!”
方多病眼睛通红,视线死死锁在李莲花胸前渗出的血迹上。
“你当我是傻子吗?关神医取针时袖口沾着血,云姑娘换水的盆里漂着带血的纱布——除了心头血,什么伤能流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