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就在他奋力向上攀登的时候,他苦苦追寻的段无海,就在那山顶之上,离他不过数百丈的距离,正坐在那座隐秘的道观里,短暂地休憩着。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苦苦寻觅,一个暂时安歇。
阳光越来越盛,驱散了山间的薄雾,将整座铜山照得愈发清晰。
林中的鸟儿开始活跃起来,歌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但这份生机盎然的景象,却掩盖不住山坳里那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段无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道观的大门,仿佛能穿透那扇破旧的木门,看到外面山林里的一切。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着远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鸟兽的声响。
是脚步声。
很轻,但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
“终究还是找来了啊……”
他低声道,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窗纸的声音掩盖。
他缓缓站起身,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那个用粗布包裹的长条物事。
身体的疲惫似乎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警惕。
而山下的李莲花等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他们纷纷抬头,再次望向山顶的方向,眼神更加锐利。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铜山的晨雾尚未散尽,林间的露水滴落在叶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李莲花正低头看着脚边一簇被踩折的野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那草茎断口整齐,显然是被人以巧劲碾过,绝非寻常野兽所为。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三人的神色同时一动。
阿飞原本斜倚着树干的身子微微直了些,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眸底掠过一丝寒芒,如蛰伏的鹰隼察觉到了猎物的动静。
方小宝年纪虽轻,反应却丝毫不慢,他脚下下意识地踏了个小半步,身形微沉,已摆出防御的架势,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瞬间褪去了平日的跳脱,只剩下警惕。
而李相夷,他站在最前面,白衣在晨风中微动,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仿佛有实质的锋芒刺破了周遭的宁静。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微地“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莲花心中一凛。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股异样的内力波动如投石入水般,在这不大的山间荡开了涟漪。
那波动并不算狂暴,却异常凝实,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又无法完全掩盖的凛冽气劲,像是藏在鞘中的剑,虽未出鞘,锋芒已隐约可见。
“来了。”
阿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是遇强则强的武者本能被触动的反应。
这铜山本就不高,从山脚到他们此刻所处的山腰平台,寻常人快走也不过一炷香功夫。
但对他们四人而言,纵有林木阻隔,真要动起来,一息之间便足以跨越这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