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翻译人员说明你的专业资质及与本案当事人的关系,并且陈述是否能保证完整传达被抚养人的真实意愿。”
好在是预先演练过的,温凝深吸一口气,照着罗英瑶给她的话术顺利回答出来。
于是法官在询问完那头的陈明后,很快又转向孩子,“问被抚养人陈彤彤,请通过翻译人员回答:你愿意和父亲生活吗?”
温凝垂头去看懵懂的陈彤彤,孩子显然对陌生的环境表现得有些恐慌,紧紧地抓着温凝的衣角。
朝她笑了笑,温凝打手语道:[彤彤宝贝,法官阿姨问你想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
陈彤彤望向对面的父亲,躲在温凝身后摇了摇头。
看见彤彤的动作,陈明突然一巴掌拍在桌案,张嘴猛地吵嚷:“小孩子懂什么!她才多大!我怀疑你是在乱给她翻译!”
这一嗓子把在场人吓得不轻,温凝本就紧张,她身子微微哆嗦,还没等女人回神,身侧传来陈彤彤“呃呃呃”的哭声。
聋哑孩子听不到外界声音,说话自然成为了一种困难——就连哭泣都是哽在喉头的可怜单音节。
法官敲了敲法槌,维持场内的秩序。
后续又追加了几个问题,再次轮到温凝这一方,法官询问道:“被抚养人陈彤彤,请通过翻译人员回答:你不愿与原告一起生活的原因是什么?”
温凝点头,将法官的话打成手语。
陈彤彤还在哭泣,眼角挂着泪珠,已经无心去看女人到底在给她传达什么,只是抱住温凝的一只胳膊,反复翻转着“不开心、害怕”的动作。
温凝的心被揪起,不知是自己本就思绪不佳,还是被孩子的情绪所感染,她默默为彤彤抹去眼泪,最后朗声告诉法官:“她不愿意和她爸爸在一起,她爸爸让她感到恐惧。”
“你胡说!你胡说!”这头话音刚落,那头的陈明简直暴跳如雷,差点儿冲出原告席,“她刚才根本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算哪根葱啊,我是她爸难道我不了解她吗!你又是什么好鸟!”
“肃静!肃静!”
场面混乱,温凝恍惚间仿佛将陈明的那张脸认成了王恺——一样的谩骂,一样的暴怒,一样的气急败坏。
身形摇晃了两下,女人握住孩子的小手,主动向法官申请休庭十分钟。
孩子在崩溃的边缘,她想她也是。
休息室,何嘉嘉递来热水,担忧地看她:“小温姐,你脸色真的很差。”
“谢谢。”温凝接过,没再说其他。
罗英瑶过来与她商量对策,再叁强调身为翻译人员,温凝需要快速调整好情绪。
——她当然无法启齿自己曾经也是干过坏事的推手,可如此相似的画面只会让她心底深处的秘密彰明昭着。
十分钟很快过去,温凝又重新坐回到被告席。
牵着陈彤彤的小手,她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法官敲响法槌,“休整完毕,恢复庭审。”
温凝垂着眼睫,克制自己凌乱的心绪。
又当陪审团将问题抛向她们,温凝终于抬起眼皮。
侧头匆匆扫过台下的旁听席,在越过机构同事们的一众目光后,女人视线倏忽在某一处停住。
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沉沉眼眸中竟夹杂了几分对她的期许。
修长手指熟练翻动,在空气中划出完美弧度。
温凝突然眼底微热,鼻头的酸涩好似瞬间代替了心下的无措。
泪水浅积在眼角,模糊视野中她回想男人方才的动作。
双手的拇指食指相对贴在胸口,又一只手伸出拇指与小指,立于另一手掌心上。
——他说:[别担心,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