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他忽然开口。
“嗯?”
“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哪儿?”
“老家。”他说,“我想再去一趟姥姥住过的老屋。趁它还没拆。”
小雅怔住,随即用力点头:“好!”
***
三天后,南方小镇。
冬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巷子深处的老宅门前挂着“待拆迁”的牌子。墙皮剥落,木门斑驳,但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依旧挺立,枝干虬结,仿佛守候着一段无人问津的时光。
穆然站在门口,久久未语。
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内陈设一如往昔:老旧的藤椅、泛黄的相框、灶台上那只缺了口的瓷碗……一切都停留在姥姥离开那天的模样。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小瓶辣椒酱,标签上写着“孙子爱吃辣”。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小雅默默退到门外,给他留出空间。
穆然坐在藤椅上,拿出手机,翻开《姥姥的里孙》的拍摄笔记。那是他整整两年的心血,一页页记录着每一场戏的情感来源:那一幕吃饭的戏,原型是某个下雨天姥姥执意要给他煮面;那个藏钱的抽屉,真的存在,里面曾塞满一元两元的纸币;最后告别时那句“乖乖,要记得吃饭”,是姥姥临终前唯一清醒说出的话。
他一页页翻过去,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刻意设计。因为它本就深埋于生命之中,只需一颗愿意回望的心,就能让它重见天日。
***
而此时,远在柏林电影节评审团内部会议上,一部由中国新人导演执导的影片正引发激烈讨论。
“我认为,《姥姥的里孙》是一部极具东方美学特质的作品。”德国籍评委伊莎贝尔说道,“它的节奏缓慢却不沉闷,情感克制却极具穿透力。尤其是结尾处长达五分钟的空镜??老人独自坐在院中晒太阳,镜头缓缓拉远,直至人物化为剪影。那种孤独与温暖交织的意境,让我想起了小津安二郎。”
“我同意。”韩国评委金志勋接话,“但它又不只是东方的。它触及的是人类共通的情感经验:亲情、衰老、离别。我在首尔的母亲看完这片后哭了整整半小时。她说,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但问题在于,”法国评委杜邦皱眉,“它是否足够‘国际’?毕竟题材非常本土化,几乎没有外语对白,也没有明显的政治隐喻或社会批判。”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这时,主席团成员、曾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伊朗导演哈桑缓缓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正是这种‘不迎合’,才是它最珍贵的地方?在这个全球娱乐工业越来越趋同的时代,我们已经太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电影了。它不讨好西方视角,也不贩卖苦难,它只是诚实地讲述了一个普通人与亲人之间的故事。而这,恰恰是最难做到的。”
众人默然。
片刻后,伊莎贝尔轻声说:“我提议,将《姥姥的里孙》列入主竞赛单元正式入围名单。”
表决开始。
十票赞成,两票反对,一票弃权。
通过。
***
消息传回国内时,已是深夜。
伏魔正在公司加班,看到邮件通知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拨通穆然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