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夺走。”景渊摇头,“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自由。我不必被困在这座黄金牢笼里,不必每天戴着面具说话,不必怀疑每一个靠近我的人。我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活着,也可以为了信念去死。而你……你才是那个真正被困住的人。”
景淮怔住。
“现在,”景渊握住他的手,“轮到你做选择了。要不要公布这份诏书?要不要让天下知道真相?如果你公布,我愿立刻辞官归隐,绝不争位。如果你选择隐瞒……我也不会揭发。因为比起血统,我更看重你这个人是否配得上这座江山。”
景淮望着弟弟的眼睛,忽然笑了,笑中带泪。
“你说得对……比起出身,更重要的是我怎么做。”
他拾起诏书,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吞噬了那个延续三十年的秘密。
“从今往后,”他轻声道,“我是景淮,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谁生我、养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守护这个国家。”
景渊深深叩首:“臣,愿效死力。”
三日后,皇帝苏醒。
景淮守在床前,亲手喂药。
景弘睁开眼,第一句话是:“烧了吗?”
景淮点头:“烧了。”
老人露出一丝笑意,闭目不语。
半月后,朝廷正式回应南境《陈情表》:
一、准许南境八州试行“赋税三分制”:三分之一上缴户部,三分之一用于本州建设,三分之一留存军备;
二、允许节度使推荐属官人选,经吏部考核后任命,试用三年;
三、设立“南境安抚使”一职,由太子景淮兼任,每年巡狩一次,听取民意,奏报中枢;
四、严禁私祭景翊,但可在忠武祠旁设“英烈堂”,供奉所有为国捐躯之将士,不分南北。
诏书下达,南境沸腾。有人欢呼,有人落泪,也有人冷笑离去。
但战争,终究没有再起。
同年秋,景淮主持重修国史。在《景翊传》中,他亲笔写下评语:
>“才略盖世,志向高远,然私心胜于公义,野心压倒忠信。功在一方,罪及天下。虽有可悯之处,终难逃大逆之诛。录其事,警后人。”
而在《惠妃传》末尾,他添了一行小字:
>“仁爱淑德,教子以礼。其殁也忽,其冤也深。愿来世生于寻常人家,得享天年。”
冬至那日,他独自前往坤宁宫旧址,在母亲曾居住的庭院中种下一株梅树。
风吹叶响,仿佛听见她说:“有些话不能问,有些人不能信。”
他轻声回答:“娘,我都知道了。但我选择了继续走下去。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孩子,再经历这样的黑夜。”
远处,皇城钟声悠扬。
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