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熹睁开双眼。
传送进蜕灵谷后会有短暂的眩晕,再醒来时就是无边的黑夜,人被关在缠着草木藤蔓的高高的石壁中,像是牲畜被养在圈里,再缠上重重的锁链。
圆月高悬,星芒黯淡,微风吹动池水,留下清凉的涟漪。一切渐渐与李拂熹回忆里的场景重合。
李拂熹推开身边依旧晕厥的秦溯,起身转了一圈,用道的本源打量这一个曾经令她束手无策的休息场。
她将手放在休息场周围的石壁上,却感应到整个蜕灵谷的石壁气机相连、浑然一体,以她目前所炼化的这一丝力量,远远无法撼动这个囚笼。
李拂熹觉得有趣,抬头仔细打量那一轮假月亮。
身后传来秦溯的声音,他在李拂熹打量石壁之时就醒了,对着池水整理了好一会儿仪容才开口:“你可有看出点什么来吗?”
李拂熹从秦溯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期待,她抬起手掬起一捧假月亮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兴味的笑。
秦溯却没有同往常一般尽快凑到李拂熹身边,反而就着身旁的水池坐下,一双桃花眼上笑意如常,静静凝视着李拂熹,等待她的回答。
李拂熹轻轻叹息了一声:“以山川地势为骨,以星辰之力为皮,敲骨吸髓,剥皮制衣,最终养出这么一轮圆满无缺的月亮,真是好大的手笔。怪不得我们曾经被困在这里,九死一生。”
饶是秦溯早有心理准备,依然吃了一惊。他面上不显,手无意识地划过身旁的池水,沾湿了池边的杂草:“这已经不是常人能达到的境界了。”
李拂熹知道秦溯的意思,轻轻点头,将手里的月光倾泻到地上:“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至高规则中的哪一条道,才配得上这般声势浩大的献祭。”
秦溯听到李拂熹的话,身体微微一颤,又用笑容掩饰下去:“我竟然有幸被选为高高在上的神的祭品吗?”原来案板上的鱼肉被剁碎之后的命运,是被装在罐中,成为祭品献祭给神。
李拂熹感觉到秦溯心底的波澜,神色复杂地看向他:“这片天地,被阵法转化为承载道的祭品,最终都融入了那轮月亮。
“而我们这些被抓进来供人狩猎的猎物,是装月亮碎片的碗碟,是人的祭品,最终成为那位神精挑细选的继承者手里的亡魂。
“这便是神,他想要留下一个传承,便邀天、地、人共同见证,为之献出自己的力量。
“可惜,要不是前世遇上了我们,他选择的那位继承人已经成功了吧。”
秦溯沉默片刻,低声说:“也许他前世确实成功了。”
李拂熹露出诧异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发问,头顶的月亮骤然碎裂,月芒被无形的大手泼洒而下,面前的石壁缓缓开始移动。
前世让李拂熹一筹莫展的碎月,今生却被她轻易取下。
李拂熹将眉心那一小块碎片拿在手里,稍微感应了一番,“咦”了一声。
“怎么了?”秦溯这时候才走到李拂熹身边,低头看她手里那片碎月,发丝无意识间扫过她的手臂。
李拂熹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面上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神色晦暗不明:“我原以为这轮月亮是神之道,没想到另有乾坤。”
她用道的本源剥开碎月被另外一位神的道包裹起来的外壳,找到了其中隐藏着的一套功法。
李拂熹将那套功法引导而出,打入秦溯体内:“你来尝试运转一下,看看这位神修行的是什么功法。”来历不明又绝非善类的神的传承,她不想碰。
秦溯没有一丝犹豫,似乎也并不担心这套功法会损害他的身体。他闭上双眼,灵力流转,按照功法所述运行的路线运转起来。
短暂修炼之后,秦溯神色复杂地睁开眼:“这套功法是用于修炼自身灵魂的,我得到这一部分,可将灵魂炸成碎片,与敌人同归于尽。”
李拂熹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自爆的疯子打的这个主意,但这似乎对他们也并无好处,有别的搭配起来修炼灵魂的方法吗?”
秦溯感应了片刻,遗憾地摇头:“没有了。”
李拂熹感到失望:“先进迷宫吧,弩箭要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弩箭朝两人射来,李拂熹条件发射拽住秦溯,又像被烫到一般松开手,身形一闪立刻进了面前移开的石壁门。秦溯面色如常,跟着她的步伐也进了面前的迷宫通道。
石壁关闭,将弩箭挡在了外面。
李拂熹避开秦溯,趁着石壁移动的间隙眯着眼打量那支弩箭射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秦溯见没有危险了,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缣帛,展开在李拂熹眼前。
“你竟然还记得这张地图。”李拂熹拿过缣帛,摊开在手里,只能勉强认出其中一些印象比较深的路线,“你什么时候画的?”
秦溯嘴角扬起标准的弧度:“刚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