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其人乃谯沛宿老,洛中号为智囊,所以曹休对他颇为敬重,在洛水断流,曹休返洛时,向天子讨他来当自己的大司马军师。
望着遮蔽东三郡的西南群山失神许久,豫州刺史贾逵负手缓行至桓范身侧,道:
“桓军师,倘房陵也为蜀所得,我大魏继续按前策逐吴人之后,进军江陵,则身后再无屏障,恐有后路遭蜀人所断之危。”
曹休、曹爽、秦朗几名曹魏宗室闻之尽皆皱眉,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先前有东三郡在后,大魏南下江陵,进退从容。
而一旦东三郡尽为蜀所得,万一大魏在江陵前线遭遇变故,又或引得吴蜀再次联手,那么就太危险了,大魏最后一支主力精锐,极有可能被吴蜀夹击吞灭。
桓范却是摇头,又看向那名受命往上庸报信的使者,问:“你回来时可曾路过房陵?”
那出身上庸的信使摇头:“禀军师,小的抄山路故道而行,并不曾路过房陵。”
桓范微一皱眉,目光也往遮蔽东三郡的西南群山投去:
“一旦蜀尽得三郡,吴国江陵便要暴露在蜀面前。
“倘吾所料不错,吴国此刻已遣夷陵、江陵之兵至房陵,为我大魏张翼。
“除非蜀国敢越过房陵城,在房陵守将的眼皮子底下与吴一战,否则蜀国夺不下房陵。”
“吴军为我大魏张翼?”曹爽一时有些呆愣。
如今局势太乱了,吴蜀破盟,三国各自为战,各有所图。
而吴国一边在汉水与大魏对峙,一边还遣军赶赴房陵,阻止蜀国夺魏之边关?
这也太过诡异了。
曹休忽然想到了什么:
“照军师所言,一旦我们追吴至江陵,吴房陵之师势必退还夷陵、江陵二城。
“到时候我们兵分二路,一路向房陵,一路向江陵?”
通房陵的山道有无数条,但大军想进入房陵,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逆汉水入堵水,向南经过上庸,再往东去房陵,现在上庸已为蜀夺占,这条路行不通。
还有一条,则是自沮水入房陵。
但沮水通道在吴人手里,通道的出口便是当阳的麦城。
麦城西面便是夷陵。
东南则是江陵。
若未能挫败吴国,便分兵进入房陵,一旦出现意外,便极有可能被吴蜀二国堵死在大山里。
这与曹休一开始的计划,差距太大了。
彼时曹休虽欲取江陵,但上庸、房陵在手,无后顾之忧,江陵战事倘若不济,还能逆汉水回护上庸。
今上庸骤然被夺,不论魏吴,情势都是急转直下。
闹到最后,结果很可能是魏、吴全部退出房陵,任房陵由蜀国染指。
“不论如何,只要吴不与大魏言和停战,最后得利的定然为蜀。”
曹休皱起眉头,看向汉水楼船。
“陛下天使去不复返,孙权已有西城一败,麾下大将步骘、诸葛瑾俱皆为蜀所擒,如此颓势,其仍不欲与我大魏联和讨蜀,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天子遣使往说孙权,曹休作为大魏宗亲,兵权第一的大司马,自然是知晓其间内情的。
大魏如今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孙权趁势称帝的时机。
一旦孙权称帝,蜀国视吴为贼,则必不与吴再次结盟,吴蜀二国唯有一战而已。
现在遣使往说孙权,则是佯与孙权议和讨蜀。
待孙权称帝,蜀吴交战,大魏再择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