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泡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后,洗去一身烟尘酒气,换上柔软的丝绒睡袍,女人这才将自己重重摔进那张阔别已久的、铺着厚实羽绒垫的大床里。
四肢百骸舒展开,发出满足的喟叹。
思绪飘回方才的宴席。
山羊胡那老狐狸,这回竟意外地没在吃食上动手脚。
她冷眼瞧过,每道菜都实打实,分量十足。城堡中庭里挤满了兴高采烈的平民,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是真真切切地过了回嘴瘾。
想来,那老东西每看见一块肉被平民塞进嘴里,心尖都在滴血吧?
伊莉丝忍不住低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这一记闷棍,够那盘剥成性的老饕好好喝一壶了。
“可惜啊可惜。……。”她翻了个身,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带着点咬牙切齿的遗憾,“今晚那酒,光闻味儿就知道是窖藏的好货!要不是卡斯帕那家伙防贼似的在边上杵着,眼珠子都快黏在我酒杯上了…。。说什么也得偷尝一口!”
话音未落,身下柔软的被褥突然诡异地拱动了一下!
伊莉丝浑身汗毛倒竖,瞬间从困倦中惊醒,心脏狂跳如擂鼓!
是刺客?山羊胡终于按捺不住了?!
指尖闪电般摸向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冰凉的刀柄,她屏住呼吸,金棕色的瞳孔死死锁住那团蠕动的锦被。
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被窝边缘竟慢悠悠钻出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洛兰?!”看清来人,伊莉丝骤然泄了紧绷的那口气,随即眉头狠狠拧起,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发什么疯?怎么钻到我床上来了?!”
男人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倦怠。
他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含混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带着浓重的鼻音,极其自然地长臂一伸,便将刚坐起的伊莉丝拦腰箍住,重新拖回怀里,按倒在枕头上。
“我睡不着。。…。。”他像只寻求温暖的大型犬科动物,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拱进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
“睡不着躺我床上顶什么用?我又不是安神香!”
伊莉丝气结,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试图从那铁箍般的臂膀里挣脱。然而一番徒劳的扑腾后,她也只是从被完全压制的躺姿变成了半倚半靠,男人的胳膊依旧牢牢圈在她腰间,力道半分未松。
她算是彻底领教了,这狗男人一身蛮力简直不讲道理,一旦被他缠上,就像被巨蟒绞住,休想轻易脱身!
“放手!快给我放手!”
积攒了一整天的疲惫此刻尽数化为暴躁的火气,伊莉丝毫不客气地一把攥住那头柔软的金发,用力向后扯,迫使洛兰仰起脸,“再这样下去,咱俩今晚谁都别想睡了!懂不懂?!”
不知是哪个字眼狠狠刺中了男人的神经,洛兰环在她腰间的胳膊猛地收得更紧!
力道之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头皮被扯紧的疼痛让他眼角迅速泛起生理性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上了细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晶莹,模样堪称楚楚可怜。
然而,从他薄唇中吐出的字句却带着近乎无赖的执拗:
“不放。”他直直望进她盛怒的眼底,声音闷闷的,却斩钉截铁,“死也不放。”
想睡觉的强烈渴望彻底压倒了理智。
伊莉丝这次没再被这副惑人的皮相迷惑,反而被他这熊孩子撒泼般的行径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该死的教会势力…。。要不是顾忌这个,她真想立刻掏出匕首,把这烦人精捅成个筛子!
她有些偏激地想,手上再度用力,想趁他吃痛挣脱出来,然而指尖推拒他胳膊时,掌心却猝然触到一片黏腻温热的濡湿。
伊莉丝动作猛地一顿,垂眸看去——一片刺目的殷红,正透过男人雪白衬衫的袖口布料,迅速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