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对不起,我下次用力一点。”
庄和西说:“吵。”
“砰。”
门又关上了。
在何序头顶留下一片白雾,把她团团围住,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做才能让庄和西满意。
庄和西化妆用了两个小时,天一亮,拍摄立刻开始——接着昨天那幕,一连拍了一周,终于拍到庄和西凯旋回家。
何序记得迎接她的不是家人的恭喜和关心,而是才刚满十四岁,眉眼都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妹妹将被送入皇宫,为家族换取更长远的利益。她在这里寒心,为了保护妹妹忤逆父亲,被一枪打弯膝盖跪在地上,她的清醒不屈,为后来必死的结局埋在后患。
“和西,昝凡特地嘱咐过,跪地的特写用替身,你有没有意见?”冯宵问,她之前和庄和西合作过,知道她非必要不会使用替身,所以即使昝凡有嘱咐,她也要再问问庄和西的意见。
庄和西靠在椅子里,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何序。
火里救人之后,她一下子在剧组火了,加上新发型适合、脾气好、爱管闲事——看谁有困难都会过去搭把手,还搭挺好——所以蹲哪儿,哪儿就会陆续围上来一堆人跟她聊天,在她后脑勺摸来摸去,被她的发量和脑袋圆的程度震惊。
“天,我一直以为是烫出来的效果,没想到是你自己的脑壳!”
“我再摸摸!”
“好圆!头发好多!”
“唉唉,给我也摸一下。”
“还有我。”
……
年轻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像躲在树荫里的鸟。
庄和西收回目光,说:“没有。”
冯宵立刻抬手叫来副导演:“安排和西的替身化妆。”
副导演人麻利,几步小跑过来,叫住何序:“下一场戏有你,跟我去化妆。”
何序想也没想:“好。”
三个小时后,何序手握沉铁银枪,战甲泛着冷光,立于庭院中央。她的下颌绷出锋利弧线,唇线死死抿住翻涌的怒意。
“你可知错?”扮演柴照野父亲的男演员薛春人在戏中,浑身戾气。
何序一字不差背诵台词:“以女终身之幸,易门楣虚誉,如此家门,弃之何惜?阿妩如今不过奉母亲遗命,携幼妹出此利薮,何错之有?”
“砰!”
长枪陡然击中膝完,何序面上一白,跪在了地上。
她在今天之前没有过任何表演经验,不懂配合,更不知道演员之间心照不宣的时机,所以薛春这一下,她是实打实挨了,膝盖着地也是真疼进骨头。
但她谨记剧本里描写的柴照野的反应——跪得笔直,脊背绷得比枪杆还硬。
所以硬生生挺着,以为很快就能结束。
不想,薛春忽然收了情绪,说:“你这小姑娘是第一次拍戏吧?跪得硬挺是硬挺,没有一点活人感,跟机器一样。导演,要不你给指导指导?还是和西亲自来?”
庄和西手臂抱在身前,脸上神色难辨,也就冯宵能看出来几分,她在庄和西做出反应之前,快步走到已经起身的何序旁边,手把手教她怎么在镜头前表达。
何序脑子活,很快“第二十一场第三镜第二次,啪”,薛春说何序跪太夸张了。
第三次,他又说少了女将军那身血染战袍也不低头的傲骨。
第四次,直截了当,“你怎么一点配合都不懂?我都打下来,你才给反应。”
第五次,……
“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说话的是庄和西,可这一镜开拍还不到半个小时,而且是跳过冯宵直接说。
冯宵竟然没反驳。
薛春看了眼在和副导演讨论布景的冯宵,视线扫过她旁边的庄和西,把枪扔给道具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