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拍完了秋天部分,月中转场到距离鹭洲上千公里的川江市拍雪景。
川江的冬季时常大雪纷飞,冷风刺骨。
来这里的第二天,就有好几个人因为温度太低,手上生了冻疮,一周后,一半以上的人因为每天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外景拍摄叫苦连天,不是脚趾、耳朵冻包,就是手指、嘴唇裂口。放眼望去,偌大一个拍摄现场只有庄和西不止完好无损,还因为冷风吹红了脸,透出一种让所有人嫉妒不解的好气色。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的替身——何序。
凡是她能替庄和西做的,如机位调试、动作设计、布光测试……她会马上进入替身角色,主动替庄和西把前置部分全部做好,不让她多受一点累,多挨一点冻;
她替不了了,就在旁边候着,时刻准备着接庄和西下戏,给她披衣服、拿热水……还有像现在这样蹲跪在她跟前,低着个头,仔细把暖在口袋里的手套往她手上套。
“手套也一直烤着,暖和吗?”何序帮庄和西戴好手套后,抬起头问。
庄和西懒散地靠着椅背,睫毛微垂看着她。出声之前,冯宵先说:“要不你给我也准备一双,我替你和西姐试试?万一不暖和,还有机会调整不是?”
何序眼里只有庄和西,听话自然只听和她有关的。“不暖和”三个字从冯宵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她皱皱眉,看向庄和西。
庄和西最近总能从何序脸上看到这种或者皱皱眉毛,或者弯弯眼睛的生动表情。她知道她们之间已经心照不宣的和解,她不再带着偏见看何序,何序也不再藏着掖着对她,她们开始以一种自然和谐的关系相处,并且迅速靠近。
之所以用“迅速”这个词,是因为生日会过后,何序说话做事不再小心翼翼,她敢直接向她提出建议,也敢像刚才一样说“你等一下”。她面对她的时候不再唯唯诺诺、躲躲闪闪,也没有了那种看似能为她赴汤蹈火,实则时刻保持有分寸的距离感。
就像现在,她正用手扶着她的膝盖。
要是换在以前,就是用枪顶着她的脑门,她也要先把逃跑线路想好了才敢这么做吧。
现在真是不怕她了。
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何序一旦露出百分百真实的样子,整个人就像是活了一样,随便一个小动作、小表情都让人觉得……
有趣。
很有趣。
庄和西垂着眼皮,雪色灯光不动声色地在她瞳孔深处闪烁片刻,听到何序问:“和西姐,手套不暖和吗?”
她本来听查莺的,给庄和西准备的暖手蛋和便携暖风机。
用了几次之后发现,要么面积太小没作用,要么温度太猛,吹得她双手泛红——她太白了,捧热饮久了都会烫得皮肤通红,完全不适合过于激烈的升温过程。
经过不断地尝试调整,她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手套上——里面有发热片,她还提前撑开对着小太阳烤了很久,要是再没用……
“暖和。”庄和西说。
何序跑出不知道多远的思绪一顿,像是看到胡萝卜的兔子,闻见烤肠的猫,瞳孔迅速亮起,同时扶着庄和西的膝盖往上窜了窜,说:“我包里还有两双,这双不热了您就说,我马上给您换。”
庄和西不轻不重握了一下手套,睨着何序:“你。”
何序:“什么?”
“以后跟我说话用你。”
“可是……”
“没有可是。”
“……好的和西姐。”
好好拍摄现场变成员工调。教现场,被无视的冯宵挑挑眉,咂咂嘴,靠回到自己椅子里,也算是深刻体验了一回作为片场的最终裁决者,但被无视彻底的凄凉。
周围静了一会儿,麻雀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起飞,有雪扑落下来。
庄和西手伸向站在身后看麻雀的何序,说:“不热了。”
何序立刻接住她的手,去掏包里的第二双手套。
大雪的天气日复一日。
禹旋天生怕冷,偏这部分她的戏份很重,硬生生憋了三周之后,她好声好气地挤在何序旁边,让她给自己也准备点垫子啊、手套啊之类的东西:“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只要有我一口肉就一定会有你一口汤。”
何序正拿着自带的小锅给庄和西熬姜汤。她今天有场水下的戏,难度很大,何序怕她着在水里泡久了凉,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锅里,丝毫没感受到禹旋的诚意。她歪头看着火,随口说:“我是和西姐的替身。”
禹旋:“我现在还是星曜的艺人,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剧组,我借你用一下不行啊。”
何序:“行,但要等我忙完。”
禹旋:“。”确定能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