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西一手拿走她手里的蛋糕,一手抵她的额头,向后推了一把:“去洗澡。”
何序以为庄和西嫌自己身上的雪水脏,忙退到阳台外面说:“你先吃点蛋糕垫垫,洗完澡我就去做饭。”
庄和西:“三,二……”
“一”没数完,何序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庄和西看了那个方向片刻,目光垂下去,又看了地板上的湿脚印片刻,右脚从拖鞋里退出来,踩住其中一个。
今年的雪——
不凉。
哪儿不凉了。
何序站在花洒下面抖了差不多五分钟,手脚才渐渐恢复知觉。她对“在冬天洗一个热水是件很享受的事”没有任何感觉,只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不脏了,就草草吹干头发,跑去给庄和西做饭。
庄和西已经把蛋糕拆开了,切出来的一小块在碟子里放着很久没动。
昝凡对她的管理其实没那么严格,她不是易胖体质,只要上镜好看,昝凡一般不对她的饮食做严格要求。
是她自己恐惧于发胖这件事情的发生——健身对一个自律的正常人来说,和“困难”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甚至是种享受;对她,每一次负重下蹲都是折磨。
庄和西垂眸看着左膝,不久,隔壁传来开门声——何序做好饭了,会在十三秒后出现在她的阳台。
她倒数着。
数到3,拿叉子,数到2,挖蛋糕,数到1……
“好吃吗和西姐?”何序端着饭菜走过来问。
甜腻绵密的久违感正在庄和西舌尖蔓延,像融化的阳光顺着喉管滑落,铺开在心脏里。暖烘烘的异样感让她睫毛不自觉颤动。她捏了一下叉子,在何序放好碗碟,抬头看过来时拿起旁边的杯子:“嗯。”
说完,微微仰头喝了口水。
她在吧台前坐着,高脚椅将她的身高略提高,何序这一抬头看到的就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喉咙。
滚得有点急,两侧拉长紧绷,很像她每次腿疼时无声忍耐的样子。
何序本能猜测这两天的极端条件拍摄和突发意外,是不是给她的腿造成负担了?她早上就在频繁看腿。
询问的话到嘴边,庄和西已经放下杯子,若无其事吃饭。
何序只好把话咽回去,按部就班地等她吃完了把餐具送回后厨,蹲在阳台学习急救知识,等时间足够催眠万物,大雪足够掩盖所有响动的时候,轻手轻脚过来她房间,把睡在沙发上的她抱回床上。
以往到这里,何序一天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可以回自己房间睡觉;今天她一动不动在床边站了很久。
庄和西第三次蹙起眉头翻身时,何序屈腿蹲下来,一只胳膊横在身前撑着床,一只伸出去,试探着拍了拍庄和西左腿。
眉间的紧蹙和身体的紧绷感消失了。
很快又恢复。
何序手再次拍上去。
紧接着第三次。
几分钟后变成持续规律的轻拍,庄和西面对何序侧躺着,再没有出现那种焦躁的翻身动作,呼吸也干干净净的,不急不重不难受地叫。
只偶尔一下,她会突然蜷起双腿。
像是冷得受不了一样,拼命将腿往身体里蜷。
何序犹豫几秒直起身体,原本横在身前那只手变为支在庄和西身侧,拍她那只攥了攥,从被子边缘钻进去,找她的左腿。
六月那会儿,她帮庄和西按摩过一次腿。
那会儿还是夏天,她的残端就冷冰冰的,好像血流不过去。
现在都深冬了,肯定更冷。
她还泡了冷水,滚了雪地,因为假肢错位流了眼泪。
太遭罪了。
何序呼吸和心跳都闷闷的,一边留神庄和西的状况,一边轻手轻脚摸她睡裤的裤脚,慢慢挑开。
手钻进去之前,熟睡的庄和西忽然睁开眼睛,同何序在黑暗里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