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嗯”一声,询问的话在嘴里抿了抿,还是想问:“佟医生怎么突然送这个过来?”
庄和西抬起右手,手心朝上,细长匀称的手指自然弯曲着,食指带动中指微微一勾:“我让她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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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的游乐场。
何序吃完蛋糕,理所当然地把庄和西随手放在桌边的糖罐儿拿过去装进包里那个瞬间,庄和西看到早上还能勉强甩起来的背包,现在要何序先放在桌上,然后背身去背。
其中重量可见一斑。
庄和西排在摩天轮的队伍里,指肚摩挲着手机,片刻之后解锁,微信佟却:【佟姨,拐杖还在你那儿吗?在的话,帮忙叫个跑腿送去我那儿。】
拐杖是佟却很多年前就准备好的,但因为庄和西始终不接受自己,自然不可能接受拐杖,就一直在佟却那儿放着。
佟却收到信息问她:【怎么突然要拐杖了???】
她余光扫过身后浑身警惕,比保镖还认真负责的何序,回复:【我不轻。】
和同样身高的人比起来,她很轻,可如果仅仅只是拿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来说,她不轻,抱起来不容易。
何序在外面的时候,每天要背着所有她会用到不会用到的东西,有时还会突然多出来类似糖罐这种沉甸甸的附属物,肩膀始终是被压着的状态,没有一刻放松;好不容易回家,她脱下假肢一身轻松,走路都不用费劲,何序要承担的重量却会立刻翻倍。
虽然她抱人的动作很娴熟,很到位,也抱得她很享受。
但毕竟是二十一的小孩儿,还能再长几年身体,总压着不行。
佟却不知道庄和西什么情况,没看懂她最后那句,问:【什么你不轻?】
庄和西手指悬空半秒,点下去:【我最近在家不穿假肢,想去哪儿是何序帮忙,她年纪太小。】
信息发出去,屏幕上方立刻出现输入提示。
但过了足足半分钟,对话框才更新。
佟却:【知道了。拐杖在我这儿,我送,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庄和西隔着屏幕都能想象佟却眼泛热泪的样子,她等她这句话等了十三年,始终等不到,现在她突然开口,还是主动开口,她受到的心理冲击可想而知。
她现在的表情大概不是惊喜,而是喜极而泣。
庄和西背着灯光,睫毛压着月光:【不用着急,我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去。】
佟却:【你不管,我过去了自己开门。】
庄和西:【谢谢佟姨。】
佟却:【你能好,能越来越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和西,你不知道盼这天盼了多长时间。】
“……”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还知道她因为盼不到,责怪了自己多少次。
迟来的歉疚和感激像喉咙深处一块咽不下去的糖,卡得那里又酸又疼。
庄和西用自己信手拈来的完美平静掩饰着,把手机装回口袋,一抬头,队伍排到了。她牵住身后那个兔头兔脑的人,靠近她的兔子耳朵说:“过来。”
————
何序就过来了,站在庄和西面前,脑子里都是她刚才勾手指的动作。
……有点好看。
她的头发还很湿,身上的水也没有好好擦,还有很多在皮肤上挂着,稍微一动就会有数道猝然滚落,留下灼人眼球的亮光水色。
晚上只顾拍摄,没仔细留神的烟花爆裂声延迟出现在何序耳边。
咻——砰!噼里啪啦……
固定的步骤、节奏和音效在何序脑子里重复,第不知道多少遍结束,庄和西忽然出声:“不是要抱我去床上,愣着干什么?”
何序闻言回神,快速聚焦起来的视线一低,撞上庄和西松垮浴巾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像是被著名画师精心描摹出来的一样,只看边缘就知道它们有多完美。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