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肋骨下蜷缩成一团,随着呼吸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有针在卖力挑动。
何序拉了拉衣领,把它扶正,然后仰起头,嘴角快速一提,笑容灿烂夺目:“谢谢和西姐。”
何序的笑容,尤其是像盛夏正午的阳光,烫得人皮肤发麻的这种笑容,庄和西见过太少,还没办法把它看得稀松平常。她目光不错地盯看着,被烫着,在那片热度蔓延至隐秘的危险边缘时,伸手推开何序的脸:“做饭去。”
何序:“好。”
何序用最快的速度跑出房间,跑到厨房,忽然丢了魂,一动不动站在水龙头前。
之后几天大雪,两人没再出过门。
庄和西每天按部就班地起床、健身、吃饭、休息、看电影;何序收拾屋子、做饭、吃饭、学急救知识、看庄和西看电影。
今天看的《机器人总动员》。
何序起初不懂庄和西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看动画片,看进去之后,她抓着胳膊反问自己:如果把你扔在一个没有人的废墟上,你能和瓦力一样,不悲观,不抱怨,不迷茫,不恐惧,不怕辛苦,不惧孤独,每天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一直工作,一直风平浪静吗?
你能坚持下去吗?
你能……坚持多少年……?
抓在胳膊上的手不断收紧,骨节泛起白,肩膀无法控制地蜷缩,脸想往膝盖上埋……
被庄和西的声音打断。
“瞌睡了?”
何序身体剧烈发抖,快速松开双手说:“没有。”
庄和西:“没有眼皮一直往下垂。”
何序抬手揉了揉,揉出满眼的血丝:“这几天没睡好。”
算是真话吧。
她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梦。
重复的梦。
梦里方偲一直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像小时候被刮花的碟片,一直卡在那一句上,怎么都过不去。
以前对她来说唯一的一点放松时间,现在变成了她最大的负担。
她睡不着了。
庄和西前几天就有察觉,但没当回事,只以为何序刚退烧,身体还没恢复。
现在她突然说没睡好,她才后知后觉她一向没什么负担的眼睛里,现在血丝密布。
庄和西脸上的表情淡下去,撑着沙发起身:“为什么睡不好?”
很郑重地反问。
何序心虚地抓着裤脚,冷静骗人:“年前回家的路上无聊,看了部恐怖片,吓的。”
庄和西不语,穿透力极强的视线紧锁着何序。
何序不闪不躲地回视。
无人观看的电影独自播放几秒,孤独的瓦力冲出地球去找真爱。
庄和西的眼神忽然轻下来,侧身靠着沙发:“有多大的胆子做多大的事,不懂?”
何序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懂。”
庄和西:“懂什么懂。”
何序:“。”
何序发现庄和西这句像是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很低,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电视,撑在耳前的食指来回摩挲。把那一片磨红了,才再次转头看过来。
“想不想喝酒?”
询问的口吻,听着像是在问她想不想做这件事。
何序微怔:“我吗?”
庄和西:“不是睡不着?拿酒灌一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