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底气的说辞。
胡代自己都能听出来语气里的心虚,却见裴挽棠没有任何不悦,她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上楼洗漱整理,换了身衣服,七点整,准时在餐桌旁坐下。
“开饭吧。”裴挽棠说。
胡代:“好的小姐。”
晚饭照例都是何序爱吃的。
包括最后那盘新鲜饱满的樱桃。
裴挽棠微微后倾靠着椅背,姿态清闲松弛,左手一颗颗碾捏着樱桃,待破口流水了,扔进自己水杯里,右手偶尔在腿上轻点一下,没有半点声音。
持续的死寂透出一种实质性的寒意。
晚上七点三十四分,盘子里的樱桃只剩下三颗,半杯温水被破口流汁的樱桃染红,同时上升的水面摇晃着,不断顺着杯口往外溢。
“不用擦。”裴挽棠在胡代过来之前说。
胡代看一眼桌上不断汇聚的水,在它倏然流下桌子,掉在裴挽棠左膝那秒,垂首道:“好的小姐。”
餐厅里恢复死寂。
裴挽棠像是看不到膝头的水一样,拿起手机打开——刚刚水流下的时候,霍姿转发了她第二封邮件。
邮件里说:
何小姐晚饭只吃了两只白灼虾和小半杯果汁。
的确是小半杯。
照片里,她和对面的年轻男人碰杯时,还剩下很多。
裴挽棠双击照片放大,看到何序眼睛里有笑,而且是很满的笑,和她杯子里的果汁一样,即使被照片定格,也仿佛能透过包厢里昏黄暧昧的灯光和专注直接的眼神想象出它们缓缓流淌的画面。
这个画面和过去两年来,永远空洞,永远无神,永远回避闪躲的眼神简直天差地别。
要不是长相一样,裴挽棠几乎要怀疑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呵。”
轻短的笑声毫无征兆在餐厅里响起来。
胡代心惊胆战,只求何序在八点之前回来,坐在这里,哪怕只是一秒也好。
然而现实却是,何序已经表达了三次想走的意愿,仍然没有走成。
她一点都不知道今天的聚餐也是两个部门之间的联谊,更不知道罗姐已经和研发部领导打了包票,要把她介绍给对面这个人认识。
她不想认识。
不想谈恋爱。
她只想走。
马上走。
何序逐渐按捺不住的焦急表现到脸上像是害羞。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脸上还干干净净,坐下之后安安静静,任谁看过去都会眼前一亮,对她产生好感,何况现在还多了“害羞”。
像是对对方也有意思,所以不自觉流露出这种表情。
真不是。
笑也不是。
笑只是和人对视最起码的礼貌。
是妈妈教她的。
是她快活不下去的21岁为了生存,不得不用多笑来讨好老板,讨好顾客,或者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还有一点活人气,或者还是为了哄自己再多撑一天。
她什么意思都没有。
她想走。
马上就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