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
自天穹投射而来的耀眼却又温润的金色光华早就已经把整个宝莲村都给照耀的一片璀璨??仙家们显出了自己的原形来,舒坦地躺在金光之中舒展筋骨。
李叶坐在高空的白云上,掌心之中托着那在不。。。
李叶的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划过,一道道青翠欲滴的灵纹自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春溪漫过山石,无声无息地嵌入灯盏内部那由建木枝干构筑的地基之中。每一道纹路落下,整座微型世界的结构便稳固一分,仿佛原本漂浮于混沌中的孤舟终于扎下了根须。
“此处当以‘生发’为引,‘归藏’为枢。”建木祖师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疾不徐,却如雷贯耳,“你如今所绘,并非寻常阵法,而是要将整个山河界的运转法则重新锚定??它必须能自行呼吸、吞吐天地灵气,而非一味依赖外力支撑。”
李叶心头一震,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他早知此事艰难,却未料竟至如此境地。这已不是简单的替换天光云叶,而是在重塑一方小千世界的命脉!稍有差池,轻则阵基崩裂,重则引发连锁震荡,波及东域万千生灵。
但他没有退路。
指尖微颤,最后一笔落下。刹那间,整盏灯火骤然明亮,一道通天彻地的绿芒自灯芯冲霄而起,直破虚空,在混沌中撕开一条蜿蜒通道。那光芒所过之处,枯寂的虚无竟泛起涟漪般的生机,隐约可见嫩芽破土、藤蔓攀援之象。
“成了。”建木祖师轻叹一声,语气中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比我想得快。”
李叶瘫坐在地,几乎脱力。可还不待他喘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轰鸣??那是来自山河界深处的哀鸣!无数凡人城镇上空,原本由神?伟力维系的护界结界开始龟裂,裂缝如蛛网蔓延,露出其后翻滚的混沌乱流。
“怎么回事?”李叶惊问。
“因果反噬。”建木祖师目光沉静,“你动了地基,便等于动摇了旧日秩序。那些曾受供奉、享香火的仙家,他们的存在本就依托于这片体系。如今根基更替,他们若不愿顺应新律,便会遭到排斥。”
话音未落,只见数十道遁光自山河界各处暴起,其中有怒吼、有咒骂、更有凄厉哭嚎:“我等修行千年,岂容尔等毁我道基!”“狄莲!你这是背信弃义!”“我要告上天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一道自云叶村升起的金色光柱。
狄莲立于光中,面容平静如水。她抬手一挥,玉板悬浮半空,其上赫然镌刻着百余名仙家留下的神通法门??有呼风唤雨之术,有炼器凝丹之诀,亦有隐匿身形、穿行幽冥之秘传。每一门皆被天地自然接纳,化作规则碎片融入世界经纬。
“自愿留下者,可得此玉板所载传承之一,作为安身立命之资。”她的声音不高,却传遍四方,“但从此以后,不再有神位庇佑,不再有香火供养。你们需凭自身修为立足,与凡人共治天下。”
寂静。
片刻之后,有人冷笑:“区区几门低阶法术,也想换我去神格?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那人周身神光陡然黯淡,脚下土地竟开始排斥他,如同人体排异一般将其缓缓推出界外。他惊恐挣扎,却发现无论施展何等神通,都无法再触及这片曾经属于他的领地。
一个接一个,七十多位不愿臣服新规的仙家被逐出山河界,身影消失在混沌边缘。而剩下的百余人,则默默上前,伸手触碰玉板。每当一人接触,玉板便微微一亮,一道金光没入其眉心,同时头顶浮现出淡淡功德气运,缠绕周身。
白延诃是最后一个上前的。
他脚步蹒跚,满头银发在风中飘摇,手中紧握着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旧玉符。当他将手掌贴上玉板时,整块玉板忽然剧烈震动,竟从中分裂出一片新的晶片,上面浮现出一门从未记载过的功法??《薪火诀》。
“这是……”老人老泪纵横。
“你孙儿白顺风所献之法。”狄莲道,“他说,愿以自身寿元为引,点燃一族传承之火,不求长生,唯愿后人不再困于神位枷锁。”
白延诃跪倒在地,叩首三次,久久不起。
而在灯盏之内,李叶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随着新阵基完全稳定,建木的力量不再局限于支撑结构,而是开始反哺于他自身。那些源自祖树的知识、记忆、甚至远古意志,如潮水般涌入识海。
他看见了??
亿万年前,世界初开,建木自混沌中萌芽,根系贯穿诸界,枝叶托举星辰。它是万物生长之源,亦是秩序最初的编织者。而每一位与建木缔结契约的存在,都曾在某个时刻承担起守护一方的责任。
“你现在明白了吗?”建木祖师的声音变得遥远而缥缈,“我不是神,也不是仙。我只是规则本身的一种显化。而你,将成为下一个‘执灯人’。”
“我……”李叶喉咙干涩,“我不够资格。”
“谁生来就有资格?”建木祖师笑了,“当年我也是一株弱小幼苗,被风暴折断三根主枝,仍咬牙挺立。真正的资格,从来都是在承担中获得的。”
李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深处已有绿意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