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与姜洛璃计较。
这时,姜松带着家丁把货物一件件抬进厅来。
他脸颊上那巴掌印还红得发烫,平日里在下人面前极受恭维?
现在偏偏在自家人眼皮底下,他还得装出恭顺模样,对姜洛璃拱手:“请姑娘过目……这些都是上好的漆盒、金钗、绸缎、香粉……还望姑娘笑纳。”
姜洛璃看着在闭目养神的姜承安,淡淡道:“晴儿,吩咐来人把这些都抬回内院。”
“是!”晴儿立刻快步而去。
“姑、姑娘这——”姜松急了,眼看赔礼的物件全要被搬走,声音都发颤。
姜承安也按捺不住,哪还能养神静气:“姑娘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了些?”
姜洛璃眼神里却带着天真无辜:“你不是让我挑吗?这些东西我要配着服饰穿戴,涂抹,以及摆放看看好不好看啊。要不……你们陪我去内院瞧瞧?还是——”她笑盈盈歪了歪头,“要我就在这里换衣服给你们看呀?”
姜承安呼出一口浊气:“不知……姑娘何时能挑完?”
“我哪知道呀——”姜洛璃慢悠悠道,“这些东西可多了,我得一件件试呢。我每天要换好几套衣服,累得很哎……你们也得补偿我哦~~如果钱不够……。可以卖身的……。。姐姐养你们……”
姜承安的指节一寸寸收紧,青筋在手背上微微跳动。半晌,他才哑声开口:“姑娘……尽兴就好。”
姜洛璃笑得眼弯弯:“这才对嘛——你们以为我在意这些俗物?不,这是你们赔礼道歉。我想要的,是你们的态度。”
说罢,她忽然把目光落在姜松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里带着点惋惜的意味:“嗯?你好像挺不乐意的呀?”
姜松脊背一僵,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嗓子发干:“小的……小的不敢!”
“哼——你分明就是,你心里不乐意我都看见啦……是不是,心里还在想啊,最好我就在这里换衣服给你们看看,是不是呀?”
姜松脸色瞬间煞白,耳根发烫,急急摆手:“不敢、不敢!”
姜洛璃眼神一挑:“嘴上说得好听,那脸上写着不情愿呢……我又生气啦~~”
姜松咬了咬牙,颤着手抬起巴掌——
“啪!啪!”
两声脆响落在自己脸上,和先前的红印交错,火辣辣发烫。
厅中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头垂得低极了,空气里都是屈辱与压抑的味道。
姜洛璃憋着笑:“啧啧……算啦,本是想着让你们吃了午膳再走的……可惜,你们这态度嘛,让我实在不太高兴。”
她转头对老牙吏吩咐:“送客!”
老牙吏慢悠悠上前,作揖的姿势带着几分敷衍:“几位……请吧。”
姜承安手腕上的青筋鼓得发痛,指节微颤,终究一声不吭,黑着脸大步而去。
姜松跟在后头,脸颊火辣辣地疼,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出了府门,寒风扑面而来,吹得姜松脸颊火辣辣地更疼。
姜承安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压下心口郁火,从怀里摸出一袋银两,递给老牙吏,低声道:
“……敢问,她在府上,如今是…。。什么身份?”
老牙吏接过钱袋,掂了掂,目光带着点古怪的笑意:“在这里啊,她……是夫人。”
“夫……人?”
方才在堂内,他心里便曾隐隐生出过几分不安的猜测——那哪像个寄居府上的义女?
可他又下意识否认:李溥是当世大儒的女婿,怎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如今老牙吏一口笃定“夫人”二字,犹如当头一棒,令他耳边嗡然作响。
这……还是刘氏口中那个“行止端方、以礼自持”的李大人吗?
姜松也怔了怔,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心里也堵的慌。
姜承安指节缓慢收紧,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口寒气,一言不发地走向马车,背影僵硬得像被霜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