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争来的,算计来的,那些东西,堆得像山一样高,可它们,填不满这里,”她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是空的,又冷又空。”
“我常常彷徨,常常绝望,常常怅惘。”
……
她抬起眸子,眼里的悲伤似乎要凝聚成可视的漩涡,被灭顶的绝望与空虚覆盖,在那最中心,最黑暗的眸子深处,却凝出一滴泪来,一滴细小的泪珠——
顺着眼角,滑落,在脸上留下一条晶莹的水痕。
可是她只有眼睛,照旧只有一双眼睛,诡异而又叫人心痛的露出粘稠的如同黑泥般的苦楚,将人一寸又一寸的吞没。
像是白色的罂粟。
从外看,她太美丽,可会上瘾。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此刻,更隐秘的,委屈的向下垂去,就连眉毛都配合的蹙了起来,掺杂着那种氤氲着,笼罩的阴影,就好像她那年告诉任佐荫关于许颜珍的一切。
她毫不在意。
因为雨一直在下,雨从未停息。
“人活着常常追寻梦想,渴求未来。但我从来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直到后来你进入我的生活,留着相同的血,所以你知道我该怎样的恶劣,因为我的恶劣应该就如同你一样。可偏偏我太完美,所以你开始质疑,开始打量,而后终于从那些完美之下看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人无完人,如果说开始我确实忌惮过你,可后来我渐渐爱上这种感觉,因为我被人揭露了,只要感觉一双眼睛总在恶意的揣测我的时候,就很让我享受。”
“所以后来我的人生,一开始是为了在你面前伪装,却要故意露出破绽,因为只要这样,你就会对我长盛不衰的爱下去吧。”
“这就是我人生追求的。可笑么。”
雨落在泥里,溅起的污秽,缓慢,缓慢,一点一点,从脚踝向上蔓延。
任佐荫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看着任佑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疲惫和孤独,所有之前筑起的防线,所有告诫自己要冷静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联姻,家族,算计。
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你。
“我没觉得可笑,也…抱歉,对不起…”
她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带着更多心疼,她想道歉,抱歉她没有尽到姐姐的职责,却又觉得或许这些没有尽到的,恰恰是任佑箐需要的,于是住嘴,又重新在床边坐下,伸手想拂开她颊边的发丝。
任佑箐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
她睁开眼,目光直直地望进任佐荫眼底,带着纯粹的,近乎哀求的渴盼。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总是惶惶不可终日…对不起……可是,可是我…我需要你。”
伦理纲常,理智界限,这些都太苍白无力。
任佐荫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她现在需要她。如果连她都不能给任佑箐一点温暖和依靠,那她还能指望谁呢。
——她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