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现在就动手?”
陈阳举起酒杯,看着窗外的风景道:“不急,至少得让人家吃完晚饭吧。”
林学义愣了一愣,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傍晚的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水晶吊灯的光芒虽然明亮,却无法完全照亮那些深色的角落。
整个空间里似乎都藏着欲言又止的秘密和这个时代挥之不去的阴霾。
眼前的风景如同沉寂在旧时光里的华丽船舱,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与秩序,内里却随着窗外乌云密布的黄浦江,在时代的惊涛骇浪中,不安地摇晃着。
沪市,福熙路,大世界娱乐城。
暮色四合,大世界也迎来了晚上的高峰时期。
陡然,数辆黑色道奇厢车响起长长的刹车声,停在了大世界娱乐城的门口。
“小宝,带人守住后门。”
“凌江,带人跟我上。”左鸣泉一声吩咐,车上的特务拿着手枪便冲了进去。
底层赌场,千万不要被这表面的繁华所欺骗,正确来说,这里就是人间的修罗场。
空气浑浊得几乎能拧出水,几十盏刺眼的白炽灯下,人头攒动,烟雾缭绕。
汗津津的脸庞因贪婪或绝望而扭曲变形。
巨大的轮盘滴溜溜地转,象牙小球撞击隔板的清脆声响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吆喝和叹息里。
“开,大!”
“妈的,又是大。”骰子在碗里哗啦啦翻滚,庄家面无表情地报着点数,手边的筹码堆得像小山。
牌九桌旁,一只枯瘦的手颤巍巍押上最后几块银元,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发牌人的手指。
角落里,一个输光了的中年男人瘫坐在长凳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只留下一具徒然喘息的皮囊。
赌场里的女服务员穿着暴露的制服,露出一大片白腻的肌肤,端着劣质茶水和廉价烟卷在人群中穿梭,吆喝声淹没在更大的喧嚣里。
她们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经常会在赌客赢钱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身边,赌客们一边笑嘻嘻的买下香烟,临了还不忘记摸一把,在女服务生嗔怪的语调中放肆大笑。
眼神锐利的打手隐在柱子后或门帘边,像潜伏的鬣狗,随时准备扑向闹事或输不起的倒霉蛋。
铜钱的叮当、银元的脆响、筹码的碰撞,在赌场里面此起彼伏。
嘭,巨大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头顶的白炽灯上,瞬间,玻璃四溅。
“对不起,诸位,海关临检。”左鸣泉挺着小肚子推开众人喝道:“无关人员请快速离开。”
在场众人一脸呆滞,海关,临检,这几个字发生在大世界这种地方,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让开。”一记呵斥声响起,宋祖善阴沉着脸,带着几名打手出现在门口,看到左鸣泉的身影,宋祖善阴恻恻的说道:“左处长,您可是特务处的人,什么时候成海关的人了。”
左鸣泉掏出写着“海关总署禁查通告”字样的文件在宋祖善面前亮了亮。
“宋管事,我这也是奉命行事,有人举报你们私设烟馆,贩卖烟土。”
“特务处收到协查通告,要彻底搜查大世界娱乐城。”
“你敢?”宋祖善沉声道:“左处长,都说坏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现在是要跟我们作对?”
左鸣泉冷笑道:“宋管事,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莫非,你还要对抗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