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倒是没什么避讳:“娘亲,国朝禁海只对上面禁得严,下面私造、私运就没停过,只是对外宣称没有罢了。”
“正因如此,当初隆庆年间开海,才会眼巴巴跑到民间去购船。”
李太后哦了一声:“那看来还是挣钱的。”
总不至于商会冒着风险就为了亏本吧。
朱翊钧想了想,看着李文全嘱咐道:“太仓、嘉定往北的路线不能让你们走,那边聚水所委,渺茫无山,非遮洋船能过。”
“这样罢,还是自淮安而东,引登莱以泊天津。”
他顿了顿,再度强调:“安全为上。”
沿海为什么比出海要简单?就是因为可以频繁停靠。
但东海那边渺茫无山,趋避靡及,对船的要求就高了。
船漂没倒还好,就怕出了人命。
李文全连忙应下。
小皇帝打了个岔的功夫,李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婚事了。
又东拉西扯一番,向皇帝说起移宫的事。
其实自打过了元宵之后,西苑一些不打紧的东西,便陆陆续续搬回紫禁城了。
眼下,三位圣人也该回去了。
朱翊钧想了想,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稍后孩儿去看看慈庆宫是否当真修缮妥当,若是无碍,咱们便动身就是。”
修缮妥当肯定是妥当了,八月就妥当了,但不是没亲眼见过嘛。
而且房子刚装修完,静置一个半年,难道不是很合理的事情?
也不能怪朱翊钧拖延。
主要,办公地点是建筑群落还是依山傍水,体验可完全不一样。
紫禁城的绿化属实不行!
话都说到这里了,朱翊钧也有了由头告辞。
他看向李太后:“那孩儿现在去乾光殿问安,顺路去慈庆宫看看,也好早些移宫,母后要一道前往吗?”
李太后瘪着嘴,翻了个白眼:“我就不去了,稍后国丈还要入宫。”
朱翊钧见状也不由腹诽一句,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做小女儿态。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元熙延年殿。
……
朱翊钧刚一从殿里出来,就看到翰林编修邓以赞挺直腰杆,与张宏一左一右等在殿外。
两人看到皇帝出来,也是立刻迎上前:“陛下。”
朱翊钧奇怪地看了邓以赞一眼:“邓卿不是明日才当值?沈鲤呢?”
轮值也得按照基本法才对。
邓以赞闻言,开口回道:“陛下,数日前倒春寒,忽冷忽热之下,沈检讨不慎染了风寒后便一病不起,之后不见好转,已然下不来床了。”
“今日实在捱不住,这才让臣来顶班。”
一旁的张宏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双手呈上,言辞简短:“陛下,沈鲤以疾请致仕。”
朱翊钧愣了愣,下意识接了过来。
他登基以来,见过太多喊着要致仕的官吏,这还是第一次真遇到有人病得不行想致仕的,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朱翊钧翻开沈鲤的奏疏。
只见字体颇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书写时,软弱无力所致。
沈鲤文辞极好,念之朗朗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