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有人不信邪。
朱翊钧此时见着秋季刚育了一轮的种,转眼就成片地冻死,哪能没点心疼。
李白泱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嘟囔道:“是陛下说要先育种的,陛下只说选育个头大,熟得快的,臣妾就想着再选些忍寒的种出来。”
她昂了昂脑袋,不太服气地又补了一句:“臣妾都是按《陈旉农书》上所说来做的。”
朱翊钧一噎。
旋即又有些好笑地摇头:“人家是种的叶菜,你这换了土豆,想也知道不好使啊。”
李白泱从地里扒拉出两个冻死的土豆子,拿一根指头戳来戳去,闷声不接话。
朱翊钧见状,也不好再压力。
他将脸别过去,状若不经意地打起圆场来:“也罢也罢,朕再让司礼监去收些原种就是。”
李白泱总算找到台阶,她刨开土坑,将冻死的土豆重新埋了回去:“春季种的那批,臣妾还剩有不少,暂且不用去宫外收种的。”
朱翊钧听了这话没应声。
宫里也不差这点银两,主要瞧李选侍这摸样,还不知道要养死多少。
他干脆略过了这个话题,朝内臣招了招手,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热巾,将手上的泥垢清理了一番。
顺势又将热巾翻了个面,给李白泱手拉过来也擦了两下:“那这些土豆就烂在地里吧,正好养一养地。”
李白泱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陛下,还是不了吧。”
朱翊钧疑惑朝她看去。
“陛下上次按照《陈旉农书》上作粪、粪田的法子,引申出的坑法堆肥,臣妾还在试呢。”
“臣妾给左边这两亩施了肥,中间两亩施了鸟粪,右边不曾施肥。”
“要是用土豆养了地,届时就不好分辨差别,比较效果了。”
朱翊钧这才恍然。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没有太分神关注这边,险些忘了去。
但是,不得不说,思想同频这种事,还真得身边人好感染。
至少李选侍接受得极快,这对照实验炉火纯青。
对此,朱翊钧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干脆地点了点头。
旋即又忍不住叮嘱一句:“作粪的事,还是不要亲自做了,不然天下人该说朕欺凌后宫了。”
倒不是他觉得堆肥本身埋汰。
而是让后宫做这种事,总有人会觉得埋汰。
现在也不是讲正确的时候,能少些非议最好少些非议。
毕竟往后几年里,“内职未备,储嗣未蕃”的非议,帝妃们还得有的受呢。
李白泱闻言,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作粪这种事,哪能没有排斥之心,不过是皇帝抬出劝农的大旗,要是假于他人之手,总有些不太好。
如今既然皇帝发话了,她自然没有矫饰不肯的道理。
朱翊钧拍了拍手,拉着李选侍站起身来。
两人又围着田地周围转了一圈,有一搭没一搭地总结着经验教训。
正踱步说话的功夫,魏朝从远处快步而来。
他略微顺了顺气,才走到皇帝身后:“万岁爷,两宫太后请您去一趟慈宁宫。”
朱翊钧闻言,偏过头看向魏朝:“慈宁宫?两位母后选好美人了?”
两宫没事不会凑一块,更不会跑去慈宁宫。
所以魏朝一开口,朱翊钧就意识到什么事了。
从八月云集京城开始,到十一月初二,三个月过去,看来总算是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