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仍旧在伏案疾书。
在京营厮混几日,自然有不少奏疏积攒。
哪怕从午膳后一直坐到入夜时分,桌案上的章奏,仍旧还有一摞小山高。
大学士申时行以三年考满,荫一子给与诰命。
加,户部尚书王国光太子太保。
加,故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马自强太师,赐修牌坊一座。
允御马监秉笔张诚所奏,转行太仆寺,再选骟马三千匹送监调习以备护驾。
赐山阴王朱俊栅,四书五经集注各一部,所建书院,赐额名乐善;赐辅国中尉朱蕴桦,代数集注丶几何原本各一部,所建炼铁高炉,赐额名安善。
赐播州故宣慰使杨烈祭葬,从其子杨应龙所请。
命驻龙江造船厂靖海伯朱时泰,护工部丶漕运衙门,试行远洋船只。
以上种种,都是内阁处理不了的事,只能皇帝亲自过目。
桩桩件件批阅下去,时间过得飞快。
恩?
朱翊钧正翻看着一道奏疏,下意识发出疑惑的一声。
他看向一旁掌灯的张宏,开口问道:「潞王要出宫就府?」
张宏眼观鼻鼻观心:「前日就在说了,应是今日刚拟好奏疏。」
朱翊钧手上顿了顿。
片刻后,他才叹了一口气:「母后同意了?」
他其实不太介意这个弟弟在大本堂多上几年课,他可不是建文,更不是代宗,潞王这乖乖弟弟,也没资格斧声烛影。
奈何帐下的人一门心思为君分忧,他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刚愎自用。
张宏点了点头:「得知吴婕妤有身孕后,慈圣太后便允了。」
朱翊钧默默瞥了张宏一眼。
这是时间顺序,但未必是因果顺序。
张宏既然能说出这话来,只能说,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在这事里面恐怕也没少使力。
朱翊钧心知肚明,却也没挑破,只提起朱笔在奏疏上轻轻一勾:「让工部选址府第罢。」
张宏迟疑片刻:「陛下,银子还是宫里出?」
「昨日,为潞王府第以及寿阳公主大婚,慈圣太后昨日去户部讨银二十万两,已经被户部给挡回来过了。」
寿阳公主皇三妹朱尧娥明年就十六了,也快到大婚的年纪了。
加上潞王的府第,都是烧钱的出项。
朱翊钧愣了愣:「宫里不是还有一百九十万两?」
张宏一时哑然。
片刻后,他才小心翼翼点了一句:「陛下,隆庆六年时,宫里存银尚有三百七十万两……」
八年净出一百八十万两啊……
朱翊钧挠了挠脖子。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这次刘世延谋逆一案,抄家不要让外人来分了,就用来支这两项。」
张宏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还有寿阳公主的婚事,大伴明日也让礼部开始物色驸马。」
只听皇帝再度吩咐道。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张宏自然恭谨应是。
便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