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林尼临行前对他说的话:“别总想着躲进齿轮和螺丝里。这个世界很大,有些问题,光靠修理是解决不了的。”
当时他只是点头敷衍,如今却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那句话的重量。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只由烟花构成的金鱼正缓缓游过天际,尾鳍荡开一片璀璨光波。就在那一瞬,他忽然意识到??
原来自己也一直渴望被看见。
不是作为愚人众的一员,不是作为某个计划中的工具,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阳光下,被人记住名字。
“也许……”他低声说,“下次我可以试着参加那种‘非竞技类’的活动。”
话音未落,身边忽然传来??声响。他转头一看,竟是七郎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手里拿着两串刚买的油豆腐。
“给。”七郎递过一串,“按你说的口味,少糖多酱。”
菲米尼愣了一下,接过食物的动作甚至有些僵硬。
“谢谢。”
两人默默吃着,谁也没再说话。但这份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是某种默契的沉淀。
良久,七郎忽然开口:“你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祭典。吵闹、拥挤、情绪泛滥……我觉得这些都是效率的敌人。”
“但现在呢?”菲米尼问。
“现在我觉得……或许效率本身,并不是一切的答案。”
他望着远处人群中嬉笑奔跑的孩子们,眼神难得柔和:“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我会想??也许慢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方向是对的。”
菲米尼低头看着手中的油豆腐,忽然笑了:“你这话要是被你们监察官听到,恐怕又要被记过一次了。”
“那就让他们记好了。”七郎耸肩,“反正我现在已经是‘思想滑坡严重’的典型了。”
两人相视一笑,烟火恰在此时炸响,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同一时刻,樱花树下的绫华轻轻靠在神里华代肩上,轻声道:“母亲,今晚的烟花,比往年都要美。”
华代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微笑道:“因为今年的心愿,格外多啊。”
她目光扫过人群??有重逢的亲人相拥而泣,有恋人在烟火下许下誓言,有孩子指着天空兴奋尖叫……每一张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故事,却又共同编织出同一个夜晚的温暖。
“战争结束了,灾难过去了,可生活还要继续。”她说,“而这样的夜晚,就是为了让人们记得??我们为何而战。”
树王悄然落在她身旁,声音平静如水:“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组‘英雄群像’烟花,原本设计的是单独一人执剑立于雷暴之中。是宵宫坚持改成了七人同行的模样。”
“她说,真正的英雄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华代闻言动容,眼中泛起微光。
而此时,在远离主会场的一处僻静山道上,尹坚羽静静伫立,手中拎着那个最终没能带走的大蜥蜴笼子。
他没有去看烟花,只是低头注视着笼中那只红白花纹的生物。它正安静地趴在角落,舌头偶尔探出,捕捉空气中飘散的晶蝶香气。
“你说……它会不会也想回家?”他低声问道。
无人回应。但他知道,这个问题本就不需要答案。
他想起白天在摊位前犹豫的那一瞬间。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这只蜥蜴做决定,后来才明白,其实是为自己。
“我不是不想回去。”他轻声道,“我只是……还不确定回去之后,我能做什么。”
他曾是海?岛上最受尊敬的巫男之子,掌握祭祀权柄,通晓古语祷文。可如今,那些知识就像这座岛上逐渐消失的古老庙宇一样,正在被时间掩埋。
“但如果这些记忆就此断绝……”他闭上眼,“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也失去了曾经的一部分?”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孩童的欢笑声。
他睁开眼,忽然笑了。
“算了,至少今天,它还能看到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