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低垂,几道冷辉从云隙透下,如泠泠碎银薄凉地撒在蜿蜒的山路上。
林道幽邃,十余辆马车首尾相连,摇曳的灯火仿若一串暗夜悬魂,与车轮碾碎石的嘎吱声一同在山间幽响。
远方树影婆娑,常汝琰倚靠枝干立于高处,墨衣和夜色交融。
他神色冷冽,眼中波澜不惊,紧盯着正缓缓靠近的车队。
树下草木掩映,闻折和轻衫悄然隐于石后,偶尔同伏匿暗处的护卫对视,眼神皆是森然冷肃,静待命令。
当车队进入山道最逼仄的位置,常汝琰眼神骤冷,他抬手掩至唇边,发出一声短促的鹰啸。
啸声骤起,四面八方响起破空之音,藏匿的黑影陡然现身,俯杀向正在行进的车队。
“有埋伏!护住狼爷!”
对方反应极快,在啸声响起的刹那便抽出弯刀,凶狠嘶吼着迎上来,刀锋如毒蛇般狰狞,招招不留活路,显然全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一时间,铿锵声混杂血肉崩裂的闷响,凄厉惨呼刺破夜云。
常汝琰反手持剑,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尸体,几乎无一逃得过闻折和轻衫之手。
他冷峭的轮廓于暗中忽隐忽现,墨袍如黑潮荡开一摆,眼神冷戾地盯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就在这时,那辆马车骤然一震,冲着反方向疾行而去。
见对方欲逃,常汝琰眸光一沉,冷声道,“闻折随我,轻衫断后。”
话未落,便冲杀两步,劈翻拦路匪徒,转身翻上最近的一匹马,缰绳一勒,追击黑影而去。
迅速解决几个匪徒后,闻折也纵身跃上另一匹马,拉缰疾驰,随常汝琰直追。
秦素赶到时,见到的正是眼前这混乱的场景。
听到打斗声的那一刻,她便弃马步行,从隐秘的山路绕了过来。
眼前厮杀未歇,秦素的一颗心砰砰急跳,却也清楚这时候自己绝不能冒然现身。
对方重伤大半,以轻衫的身手应当应付得了,更何况还有那批暗兵协助。
正思量间,忽然不远处一辆马车的帘布被风吹得掀起,却让秦素倏然僵住。
孩子!那是几个被堵住嘴的孩子!
刹那间,秦素的面色骤变。
之前种种推断全对上,局势却也因此变得更加复杂。
轻衫那边战斗激烈,而这些孩子绝不能继续置之不理。
秦素立刻解下身上佩刀,摸向靴子里的匕首。
直冲上去是给轻衫添乱,她心知以自己的能力对付不了场中任何一人。
然而马车和刀光人影还隔着一段距离,她迅速权衡,趁乱摸过去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正此时,那受惊的马嘶鸣着猛然立起,车厢失去平衡,“轰”地一声侧翻在地,木板崩裂,箱笼翻滚,里面的东西散落四处。
秦素被这声响攫住目光,视线钉在那破裂的箱子上,神色倏地一变。
这……怎么会是……
可此时形势危急无暇细想,秦素深吸一口气,逼自己镇定下来,脑中转过一个应对法子。
观察了片刻,她压低身形,借着树木掩护,偷偷移动过去。
另一边,轻衫和几名暗卫逐渐被拖住了阵脚。
眼看只剩几人苦苦支撑,轻衫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一个疏忽,左臂顿时多了一道血口。
偏在此时,一名假作昏死的匪徒猛地睁开双眼,见机不可失,眼中寒光一闪,抽刀翻身直刺轻衫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