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下一次再见到莫清渠,我会跟他当面道歉的。”风惊幔道。
步跃夕本欲开口,无奈被辛可威猛然崩出的咳嗽声抢在了先前。
人家在那思过追悔得好好的,这几声咳嗽不仅不和谐甚至很不礼貌。辛可威真不是故意的。许是风惊幔描述的那幅画面过于和谐令他一时间不忍直视。
尴尬的气氛方才显露出一点端倪,空中一道亮银色的光带勾勒出一弯强弓般的弧度后渐渐湮没在落日前的余辉里。
“我们是时候该回犹来阁了。”辛可威扭过头去望着步跃夕身后的方向,“言迟他们回来了,想不想知道廷尉府的卷宗里到底记载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答案是不想,率先迈进犹来阁的那条腿可不可以怎么迈进去的又怎么抽回来?在步跃夕的词库里,就没有哪几个字组合以后被念作“不可以”。
他还是去了。
跟在辛可威和风惊幔的身后,那一脸本能的不情不愿怎么搬上来的又怎么被他憋了回去。
还鹰这重身份下的灵魂已经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有一种解释叫做身不由已,可偏偏步跃夕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四个字。
萧漠北端坐在正厅的主位,手里持着的是不知自哪个案牍库寻出的旧档,纸页的开合间还不时漫过沉年书卷所特有的气味。
顾言迟原是面向一侧的壁画负手而立,听闻几人进得厅来,遂徐徐转身,目中神采一如往日只是表情中余了几分一言难尽。
“廷尉府的调查想必是有结果了。”辛可威快步走上前来迎了他两位师兄的目光问道。
不知是否是因为萧漠北手上以及堆放于案前的那几份卷宗气味太过刺鼻,辛可威略一皱眉,后半句话迟了片刻方才送出:“灵邪的身份可有摸清?”
“确实有了新的进展。”说话的是萧漠北。但见他放下手中案卷,随手于太阳穴上轻抚了一下,另一只手指向身前的座椅,“先坐,再说不迟。”
未及几人先后落座先是出言安慰了风惊幔几句,看样子似是有意想将辛可威的迫切缓上一缓。
“现下倒是有一个问题令我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不曾想萧漠北居然弃了辛可威的问题于不顾自己率先发了问,“重锦楼的摄魂局,无论其结构还是布局皆可谓致密精巧。我真的很想知道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你是如何识破并找到出口的?”
萧漠北的一句话一时间将几人问得不知所谓。突兀归突兀,原本不至于将氛围烘托得如此紧张,如果他在最末没有加上这一疑问的指向。
“步跃夕——”
此时的步跃夕正将身体歪进椅子坚实的靠背里意图躲一阵子清闲。
他刻意在辛可威和风惊幔二人落座后选了另外的一侧入了座,目的再明显不过。谈事嘛,想怎么谈随你们,只是不要分了哪怕一丝目光在我身上便是最好。
毫无准备间竟然被点了名,这在步跃夕领了还十七的名头以来还是第一次。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进阁时前腿后腿迈进去又抽出来的为何那般纠结了。
这么个破地方就不该来。
他的脑中还是思考了这一问题的答案的。反感是真的反感,或许是出于一种礼貌吧。一言不合甩脸子走人再简单不过,但他却不得不放弃这种选择。
“……”
“跃夕。”步跃夕摆好了的口型未有征兆的被顾言迟撞了回去。
当下的气氛已然令风惊幔隐隐感觉到不安。还好有顾言迟出言缓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位桀骜不驯的还十七爷与犹来阁的过节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岂止,甚至是她拼了命想躲都躲不开的那种。
“莫清渠曾跟你言明殷桑极可能会有危险,而你只是提醒了可威保护他。若你一早便说明其中原委,殷桑的这个死局或许未必成为定局。这一点,你,有没有想过?”
自顾言迟那对清冷而深陷的冰眸中射出的,是与往日全然不同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