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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争锋（第1页）

小院内，陈庆看着阙教那声势浩大的车辇落向迎客峰，心中念头飞转。

他让面露惊色的青黛几女回去休息，自己则转身回到了静室。

陈庆盘膝坐下，眉头微蹙。

“阙教……”他低声自语。

这云。。。

风起于残垣断壁之间，卷过灰脊镇外那片曾被血浸透的荒原，拂动新栽的槐树枝条。春已深，泥土松软，草芽破土，仿佛大地在缓慢呼吸。全民武院的钟声再次响起，不是警报，也不是召集，而是纪念??今日是“觉醒日”第十年。

阿砾站在学堂中央的石台上，身披粗麻布衣，胸前仍挂着那本《思辨录》，书页早已泛黄卷边，却被无数双手翻阅得温润如玉。他不再瘦弱，肩背挺直如松，眼神却比十年前更沉静，像一口深井，映得出星光，也容得下风雨。

台下坐满了人：有从千里之外赶来的盲童讲堂学生，牵着导引绳一字排开；有曾经的监工，如今在学堂后厨劈柴煮粥；还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供奉，曾执掌宗门律令，如今低头抄写着《共读笔记》。他们不为赎罪而来，只为见证??见证一个没有灵根、没有传承、没有靠山的少年，如何用一句话点燃了整片大陆的夜。

小禾拄着竹杖缓步登台，她已年过六旬，脚步微颤，声音却依旧清亮：“十年前的今天，阿砾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他命硬，而是因为我们终于学会了**看**。”

台下寂静。

“我们曾以为闭上眼就能避开苦难，”她继续道，“可真正的黑暗，从来不在外界，而在人心拒绝看见的时候。”

话音落下，远处山脊忽然亮起一点蓝光。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瞬之间，四面八方皆燃起烛火，如同星河倾泻人间。那是各地共修堂同时点燃的蓝焰烛，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应这场跨越千里的共鸣。

阿砾缓缓起身，举起手中的书。

“今天，我不讲故事。”他说，“我想问一个问题。”

全场屏息。

“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了新的‘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人笑。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入十年来所有荣耀与温情织就的表层，直抵深处那一丝不安。

“我们推翻了压迫者，建立了学堂，废除了私刑。”阿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要求别人‘必须听我们的’？开始认为‘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开始把‘觉醒’变成一种新的规矩？”

台下有人低头，有人皱眉，更多人陷入沉思。

一名十五岁的少女站起身，她是去年行走课时加入的矿工之女，说话带着口音：“老师，我爹说，以前监工也说自己是为了秩序。现在我们定规则，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阿砾点头：“问得好。区别不在身份，而在是否允许被质疑。”

他翻开《思辨录》最后一页，那里原本空白，如今却浮现出几行新字，笔迹陌生却又熟悉：

>“当你说‘这就是答案’时，

>你便成了牢笼本身。

>真正的自由，

>是永远为‘下一个问题’留出门缝。”

“这不是我写的。”阿砾说，“但我知道是谁。”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身影自山道走来。灰袍素履，背负断刀，正是赤魇。十年过去，他的面容不再狰狞，眉宇间竟透出几分慈悲。他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才七岁，全是北岭逃奴的后代。他们不会武，不懂经文，但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本手抄的《思辨诀》。

“我在极北建了三十六座问雪山房。”赤魇走到台前，声音低沉，“教他们的第一课，不是如何思考，而是如何承认自己错了。”

他看向阿砾：“你问我‘现在信什么’？我信??**没有人天生正确，唯有不断追问，才能接近真相**。”

台下一名老学者忍不住开口：“可若人人各行其是，岂不天下大乱？”

“乱？”赤魇冷笑一声，随即又化作叹息，“你们忘了，最初的‘秩序’，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吗？是用鞭子抽出来的，用火焚烧异见者，用谎言告诉人们‘你们不需要懂’。而现在，我们若因为怕乱，就禁止提问，那和当初又有何异？”

全场沉默。

这时，芽儿走上前来。她已不再是那个泥泞中抱着药罐的小女孩，而是一位讲学者，掌管南域十三个共修堂的联络事务。她手中提着一只陶罐，正是当年埋在绞架下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