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他耸耸肩,抬手摸了摸下巴,“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只记得被拽进那镜子,然后看见一片花果山的桃林,有个老猴子坐那儿嗑瓜子,说‘你还不能死,主角还没学会装傻’,接着一脚把我踹回来了。”
我怔住:“你是……被‘送’回来的?”
“大概是。”他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咔声响,“不过我觉得……不只是我。”
他目光转向我身后。
我缓缓回头。
巷子另一端,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穿着残破的戏服,脸上一半画着猴脸,一半是苍白的人皮。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头。
孙影。
但又不是完全的孙影。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瞳孔竖立如猿,嘴角咧开时,露出的牙齿尖锐得不像人类。
“我……回来了?”他喃喃,“可我也……不是我了。”
空气凝滞。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亲口说出“蓝光会回来”,但我相信了;我没有宣布“孙影未死”,但我拒绝接受他的消亡。这些念头,这些潜藏的“伪言”,在“言谎成真”的法则下,已被自动补全??以扭曲的方式。
他们回来了,但不再是纯粹的“人”。
他们是……我谎言的产物。
“你明白了吗?”司命站到我身旁,声音低沉,“每一次你心存侥幸,每一次你不愿面对真实,世界就会替你圆谎。而代价,是让真实一点点崩解。”
我望着蓝光,望着孙影,喉咙发紧。
我想冲上去拥抱他们,可脚步却钉在原地。
因为我害怕??如果我触碰他们,会不会发现他们的体温是假的?心跳是伪造的?记忆是拼凑的?
“我不是假的。”蓝光仿佛看穿我心思,冷哼一声,“就算我是被‘变’回来的,那又怎样?只要我还挥得动棍子,只要我还能骂你一句‘蠢货’,我就他妈是真的!”
孙影也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分癫狂:“主人……你说过,戏台上的生死都是假的。可观众哭了,就是真的。现在我站在这儿,你看见我了,我痛了,我笑了??你说,我算不算活着?”
我眼眶发热。
是啊,什么是真?
是逻辑的完整?还是感知的延续?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情感、意志都与过去一致,哪怕他是被“谎言”召回的,他是否仍有权利被称为“他自己”?
我没有答案。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不能让他们再消失。
“司命。”我转身,直视他,“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让我既能使用这份力量,又不至于变成那个‘黑袍的我’?”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
“什么?”
“你必须学会‘否定自己’。”
“什么意思?”
“真正的‘言谎者’,不是只会说谎的人。”他缓缓道,“而是能清醒地看着自己说谎,并随时准备推翻前言的人。你要说一百句谎,然后在第一百零一句时,亲手揭穿自己。你要让自己永远处于‘未完成’的状态,永远不成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