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无声笑了,“放心,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妻子呀。”
这天没法聊了,话头绕回了起点,向来温和的戚念被他多少激出了点脾气,她顺着他的话刺他,“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生个孩子?”
萧月眉眼微弯,“那是当然。”
戚念没好气蹲下来和他平视,“说真的,我怎么才能走?”
萧月这次也平静看着她,如鹿眼般澄澈,低声道,“没开玩笑,留下个孩子,你就可以走。”
“???”戚念直起身来,作势要往外冲去,却被他拉住,她大力甩开他的手,将他推开。
一声闷响传来,原是他的背撞上后身后的巨木,雪也被撞落,抖了他们满头。
日头半隐不隐,藏在云后,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萧月仰起头,瓮声瓮气道:“你到底是忘记我了。萧茹!”
突然枝头被风吹动,枝丫上的积雪也被拂落,砸向她的头,戚念隐隐约约记起了什么,她蹲下与他平视,忽得想起刚才在墙上看到的鹿,又想起刚才那声阿娇如,她脑海里被深埋的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突然就有了线索。
那一年天灾不断,雪灾、干旱、地动齐上阵,世外疫病肆虐,战火纷飞,隐世的赫仑也同样受到影响。
族中不断有人得了怪病而死亡,通用经验并不管用,时任祭司毫无办法,连忙进行了一场的祭祀仪式,得到的指引却是讲族中未婚女儿投入呼尔河,以慰河神。
等祭祀仪式结束,祭司醒来,想起山神的指引,屏退众人后,她将自己关在正堂整整一日,从日出枯坐到日暮,最后她决定了人选——萧茹。
萧茹是谁呢?她是祭司萧沐的女儿,当然说是整个赫仑族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就算走在路上随便和谁打招呼,对方也会停下来摸摸她的头甚至给她一块糖,就连小动物也是喜爱她的,即便是猛禽海东青也会为她驻足。
那天萧茹正在闺房和海东青玩,最近族中疫病肆虐,她被勒令不能外出,只能在屋中与它玩打发时间。
这只白色玉爪海东青是她的常客,常常立在她的窗口外的巨木上不肯走。萧茹虽小,见它威严凶猛,却也不怕,时常向它招手,将自己的食物分享与它。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小小的萧茹停下喂海东青的动作,趿着鞋子往门口跑,金色发辫尾部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碧眼微眯,笑起来像是个精致的娃娃,她扑进萧沐的怀里,深深呼吸,沉浸在属于母亲独特的温暖中。
萧沐也深深环抱她,片刻后却拨开她的手,让身后的人将她绑起来。
萧茹十分懵懂,没有哭闹,也没有反抗,她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她随着他们去了祭坛,站在台上,看着自己的母亲穿上了彩色法衣,带上了獠牙面具,一手摇铃,一手击鼓,不断旋转,口中唱词,最后精疲力竭倒在地上。
萧茹只担心母亲摔得疼,她想跑过去扶起母亲,但是自己被缚住,她第一次感受到慌乱。片刻后她只见母亲跌跌撞撞爬起来,向她走来,她伸出手想要母亲抱,可惜母亲路过时一眼都没给,径直走在前头,把她缀在中间,后面跟着族人。
当冰冷的河水没过萧茹的脸,她看了一眼天,春光明媚,白云悠悠,远处雪山巍峨,近处草原壮阔,她的老朋友海东青还在天上盘旋,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开心,直到窒息感传来,她才懵懂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萧茹奋力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是却毫无作用,就在绝望之际,她忽然感受到手腕一松,有一道重影出现在她面前,是个小男孩,好像是,别人口中她的未婚夫。
水中迷离的影像,与眼前的倚着巨木的萧月逐渐重叠,戚念愣在原地,原来自己是这样开始流浪的。
“想起来了吗,我的未婚妻?救命之恩值得你以身相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