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大长老苦涩摇头,“这邪源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与星盘核心的天机本源纠缠太深。强行拔除,只会加速星盘的崩解。而且它似乎在主动汲取星盘的力量,滋养自身。”黑姬沉默。她何尝不知。这邪源侵蚀,并非简单的污染,更像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层面的寄生与掠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星盘此刻的状态。每一次推演,都像是在布满荆棘的刀山上行走。每一次试图驱除邪源,都如同在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这头贪婪的凶兽。“骨殿……复苏了……”黑姬的目光,穿透星盘上混乱的符文洪流,仿佛看到了更深层更恐怖的景象。在星盘核心那片被邪气盘踞的区域深处,通过那些被污染锈蚀的符文,传递出的扭曲信息碎片,她看到了一幅让她都感到心悸的画面。葬海深处,那片永恒的黑暗死寂之地。一座完全由森白骸骨与漆黑邪铁构筑的巨殿,庞大到无法想象,正从沉眠中缓缓苏醒。巨殿的轮廓,在粘稠的邪气中若隐若现,无数根巨大的骸骨立柱支撑着穹顶,穹顶上镶嵌着无数颗散发着惨绿光芒的星辰,那是一只只巨大邪兽的眼珠。巨殿核心,一座由无数扭曲青铜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正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暗绿邪光。祭坛之上,似乎供奉着什么一个散发着令星盘都为之颤抖的邪源核心。正是这座骨殿的复苏,引动了葬海邪源的全面异动。这股异动如同瘟疫般,跨越了空间阻隔,污染了与葬海有着某种隐秘联系的天机星盘。“大劫将至……”黑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沉重。骨殿复苏,邪源异动,星盘被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未来,葬海邪源即将冲破古老的封印,席卷诸天。天机阁首当其冲。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对抗这场灭世大劫的力量。需要能够洞穿邪源迷雾,找到骨殿核心祭坛破绽的力量。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够。她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星图,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落向了遥远的青丘方向。那个男人姜啸。那个身负战神血脉,引动葬海邪源,却又一次次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男人。那个在沉渊剑冢,以金仙之躯硬撼邪神,甚至斩断其触须的男人。那个身上缠绕着太多谜团,与这场大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男人。他是变数,更是破局的关键。“传讯符发出去了吗?”黑姬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已按阁主吩咐,以最高权限,破开空间壁垒,直送青丘禁地。”大长老连忙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只是青丘禁地有九尾天狐的古老结界,符箓能否准确送达,且不被干扰……”“他会收到的。”黑姬的声音斩钉截铁。她了解姜啸,更了解他此刻的处境——妻女皆被邪源所困。这封传讯不仅关乎天机阁存亡,更关乎他至亲的生死,他一定会来。只是……黑姬的目光,再次落回痛苦嗡鸣的天机星盘上。看着那核心区域不断蔓延的暗绿邪气,看着那些被锈蚀崩解的金色符文。一丝极其隐晦的忧虑,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她的心头。这邪源之力似乎比她预想的更加诡异更加难缠。连她蕴含阁主意志与天机星力的最高传讯符箓,在穿越空间时,都不可避免地被一丝葬海邪气沾染侵蚀。这侵蚀是否会对姜啸产生影响,是否会将他引入更危险的境地。她不知道,但此刻她别无选择。“传令下去。”黑姬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启动周天星斗大阵终极防御形态,所有长老核心弟子各就各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阵位。”“是。”大长老凛然应命,身影瞬间消失在星辉之中。观星台上,只剩下黑姬一人。她赤足立于缓缓崩解的星图之上,玄色宫装猎猎作响。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星穹,投向那充满毁灭气息的未来。“吼……”冰棺之中,青丘的嘶吼带着非人的痛苦与暴虐。眉心锁孔邪印爆发的青黑邪光,如同贪婪的章鱼触手,疯狂冲击着濒临破碎的冰棺。棺体裂痕蔓延的咔嚓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狠狠敲在姜啸的心脏上。“噗……”旁边冰玉榻上,青玲珑再次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污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九玄凰栖树清圣之气形成的守护光晕,在邪印爆发的近距离冲击下,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嗯……”冰玉榻上,气息奄奄的青玲珑,紧闭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那双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的眸子,竟艰难地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姜……啸……”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无比清晰意志的呼唤,如同黑暗中划破死寂的微弱星光,骤然传入姜啸的耳中。姜啸浑身剧震,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青玲珑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眉心咒印的黑气依旧盘踞,但那双睁开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火焰,那是无垢剑心在濒临破碎前,最后的倔强与守护意志。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着这一丝清醒。“去……天机阁……”她看着姜啸,嘴唇艰难地开合,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却异常清晰异常坚定。“掌天机……或知根由……”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冰棺中痛苦挣扎的女儿。眼中是无尽的心痛与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丘儿……有我……和……父亲……”最后两个字吐出时,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穿透了禁地内混乱的能量乱流,投向了禁地入口方向,那片被厚重妖纹结界隔绝的虚空。姜啸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瞬间明白了青玲珑的意思。“玲珑……”姜啸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看着妻子那双燃烧着最后意志的眼眸,看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看着她眉心跳动的咒印黑气,巨大的心痛几乎将他淹没。他怎能丢下她们。“去。”青玲珑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如同回光返照。她猛地抬起那只未被锁链完全缠绕,却布满青黑色邪气侵蚀痕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悬浮在姜啸面前的那道天机符箓。“快……去。”“吼……”仿佛被青玲珑这声决绝的催促彻底激怒,冰棺中的青丘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眉心邪印光芒暴涨。“咔嚓。”冰棺的棺盖,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贯穿的巨大缝隙。粘稠冰冷的暗绿色邪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缝隙中狂涌而出。“丘儿。”青玲珑目眦欲裂。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身前的九玄凰栖树上。嗡……九玄凰虚影发出一声悲鸣,清圣之气瞬间暴涨,强行堵向那喷涌的邪气缺口。但邪气太过狂暴,清圣之气却节节败退。“爹……”青玲珑在精血喷出后,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但她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禁地入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呼唤。这呼唤,如同穿透了万古的悲鸣,带着女儿对父亲最深的信任与托付。禁地入口,厚重的妖纹结界之外。一直如同磐石般矗立,周身妖气压抑到极致的青剑,在听到女儿那声凄厉呼唤的瞬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眸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一股沉寂了数百年的恐怖妖气,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从他佝偻的身躯内爆发出来。“玲珑,丘儿……”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再不顾什么禁地规矩,什么邪源反噬。枯槁的右手,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狠狠按在了那流转着古老妖纹的结界之上。轰隆……整个禁地结界剧烈震荡。姜啸看着妻子那决绝的眼神,看着女儿冰棺中喷涌的邪气,看着结界外青剑那不顾一切的爆发。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加汹涌的决绝所取代。他猛地抬手,一把抓住带着邪气的天机符箓。符箓入手冰凉,那缕邪气如同毒蛇般试图钻入他的掌心,却被紫金帝气瞬间震散。“玲珑,丘儿,等我。”姜啸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铁,带着撕裂虚空的决绝。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冰棺中痛苦挣扎的女儿,看了一眼气息奄奄却眼神坚定的妻子,看了一眼那株在邪气狂潮中悲鸣摇曳的九玄凰栖树。然后,他猛地转身。玄色帝袍猎猎作响。重瞳之中,紫金光芒如同燃烧的恒星。他一步踏出。“嗤啦……”面前的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被他周身爆发的恐怖帝威,生生撕裂开一道流淌着混乱空间乱流的漆黑裂缝。裂缝的另一端,隐约传来天机星力特有的浩瀚与冰冷气息。姜啸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紫金光虹,悍然冲入了空间裂缝之中。轰……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禁地入口的结界,在青剑不顾一切的冲击下,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狂暴的妖气,裹挟着一位父亲不顾一切的决绝,如同怒龙般冲入了这片被邪源肆虐的绝望之地。“玲珑,丘儿,外公来了。”青剑的咆哮,带着撕裂邪气的力量,响彻禁地。:()九幽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