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爷你看,这小子不是骨头硬吗?哈哈……我看他能硬到几时。等他那手彻底烂成泥,看他还拿什么装硬汉。”王老五幸灾乐祸地对跟在旁边的老疤说道。老疤没说话,只是叼着肉干,三角眼里闪烁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冷光。姜啸的表现,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他觉得更有观赏性罢了。“挖多少了?”老疤冷冷问。姜啸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他的右拳已经不成样子,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但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极致的平静和冰寒。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岩壁下方,那里只有散落的几块米粒大小的黑色矿石碎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哈哈哈……一块都没挖出来。”王老五夸张地大笑,指着那点碎屑,“就这?连给黑爪塞牙缝都不够,妈的废物就是废物,疤爷按规矩今天这食和水,他是一点也别想碰了。”周围的矿奴眼中闪过一丝麻木的认同。这就是这里的规矩。完不成任务,连腐烂的肉渣都没资格碰一下。等待他的,只有饥饿干渴和越来越虚弱之后的死亡,或者被拖走。老疤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记下丙七洞新丁,今日份额零。”说完他失去了继续欣赏的兴趣,转身就走。王老五得意洋洋地跟了上去。姜啸沉默地看了两人背影一眼,缓缓转回身再次面对岩壁。右拳已经无法再使用,他举起了同样布满细微伤痕但相对完好的左拳。蓄力。凝神。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血肉撞击岩石的声音,再次响起。鲜血飞溅。这一拳下去,岩壁上的裂痕似乎扩大了一分,而姜啸的脸色也更加苍白。角落里的老矿奴看着那飞溅的血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时间在一声声沉闷的、带着血腥味的轰击声中艰难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姜啸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破烂的矿奴服紧贴在身上。左手虽然没有右手那么惨烈,但也同样鲜血淋漓,关节处高高肿起。每一次抬臂挥拳,都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汗水混着血水不断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和喉咙干渴的灼烧感,如同毒蛇啃噬。连续的高强度消耗失血,加上禁法石的压制,让他的体力在飞快流逝。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眼前开始阵阵发黑。那黝黑的岩壁在他视线里都开始微微晃动,快要撑不住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得精神略微一振。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他再次攥紧血糊糊的左拳。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很轻,带着迟疑。一个瘦小如同竹竿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然靠近了他所在的角落阴影。姜啸的重瞳余光扫过。一个更矮小的身影,一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之前几乎没被姜啸注意到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骨瘦如柴,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身上穿着比姜啸还要破烂的矿奴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鞭痕和冻疮。一头枯黄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却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此刻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少年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没人注意他,尤其老疤和王老五早就走远,去巡视其他地段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猛地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然后,他从怀里极其隐蔽又迅速地掏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用一块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破烂的粗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少年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那东西塞进了姜啸脚下那片被他鲜血染红的泥土里。他甚至不敢看姜啸的反应,做完这一切,如同受惊吓的兔子,猛地退开几步,迅速躲回了自己之前蜷缩的阴影里,埋着头,瘦小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双深陷的眼中满是后怕,但似乎又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一闪而逝。姜啸低头。脚下的血污泥土中,那个用粗布包裹的东西露出一角。他弯腰,用尚算完好的几根手指,艰难地将其捡起。拨开发白但干净的粗布一角,里面静静躺着半块干粮?那是一块已经发黑发硬边缘还带着霉点的粗粝饼块。不知道放了多久,又被他藏了多久,上面甚至还带着少年微弱的体温和浓重的汗味。但在此刻姜啸的感知里,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却比那些掺杂了混沌元晶粉末的腐肉更加纯粹更加珍贵。因为它没有被禁法石污染。它只是最原始粗糙的食物。虽然发霉,但蕴含的热量是此刻他干涸的身体最需要的。,!“嘿……”一个细若蚊呐嘶哑难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少年藏身的方向传来。“省……省着点……舔一舔……能多活两天……”少年说完,整个人彻底缩进了阴影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再不肯抬头。姜啸握紧手中那半块带着霉点和体温的干粮。又抬头看了一眼黝黑的布满裂痕和自己拳血的岩壁。然后又缓缓扭过头,看向坑道深处老疤和王老五所在的那个方位。重瞳深处,那冰寒如同深渊的杀意,悄然散去了一丝,却又沉淀下了更多东西。他张开嘴,将那沾着他自己鲜血和泥土的半块硬得不像话的干粮,用力咬下了一小角,在口中慢慢咀嚼。一丝微弱的暖意,随着唾液的分解,勉强滑入食道,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热量和甘味。他舔了舔带着血腥味的干裂嘴唇,嘴角再次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够劲。他再次举起了滴血的拳头。“砰……砰……砰……”拳头砸在岩壁上的闷响,带着血肉撕裂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坑道里固执地回荡。姜啸的左拳早已皮开肉绽,指骨在一次次撞击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抬起都像是拖着千钧重物。汗水混着血水糊满了脸,视线模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但他没有停。右拳废了就用左拳,左拳也快废了就用意志。每一次重击落下,岩壁上那蛛网般的裂痕便扩大一分。每一次反震之力透体而入,都如同无形的重锤砸在丹田的巨石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燃烧生命般的坚持。脚下散落的黑色矿石碎屑多了些,但距离十筐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绝望。他艰难地咽下口中那点带着霉味和血腥的干粮碎末,一丝微弱的热量勉强滑入胃袋,聊胜于无。目光扫过脚下那点可怜的成果,又看向岩壁深处那些被鲜血浸润的裂痕。快了。他能感觉到,裂痕深处那被禁法石死死包裹的混沌元晶粉末,距离被挖出来,只差一层薄薄的石皮。“开饭了……”就在这时,刀疤监工那带着残忍戏谑的粗嘎喊声,如同催命的号角再次在坑道深处炸响。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随之,整个丙七洞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食食……”“给我给我……”癫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原本还在麻木挥镐的矿奴,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绿光。饥饿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压倒了疲惫。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丢下工具,不顾一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疯狂涌去。推搡,踩踏,咒骂。为了更靠近那散发着恶臭的木桶,他们不惜将挡路的同伴狠狠推开,甚至直接扑倒。姜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重瞳深处混沌漩涡微不可查地转动,冷冷注视着那片瞬间化作修罗场的泥潭。刀疤监工狞笑着。再次将一桶爬满蛆虫的腐肉,黑乎乎黏糊糊的,一股脑倾倒进积满污水的泥潭里。噗通……恶臭的污水溅起。“抢啊。”矿奴们彻底疯了,嘶吼着扑进泥潭,撕扯,啃咬,如同争夺猎物的野兽。“滚开,这是我的。”“放手,老子弄死你。”一个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矿奴,身材异常干瘦,动作却快得惊人。他如同泥鳅般在混乱的人群中钻过,枯瘦如柴的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一块沾满污泥的腐肉,足有拳头大小。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正要往嘴里塞。“妈的,敢抢老子的。”旁边一个体型壮硕脸上带着刀疤的矿奴暴怒,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狠狠扇了过来。骷髅矿奴下意识地缩头躲避,动作却慢了半拍。啪……沉重的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他后脑勺上。骷髅矿奴被打得一个趔趄,眼前发黑,手中的腐肉差点脱手。但他死死攥住,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怨毒的光芒。:()九幽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