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让归义军每个将领的心头一沉月牙泉,那是敦煌的命脉所在,是这片绿洲的心脏!一旦月牙泉被占,水源被断,不出半月,敦煌城便是不战自乱的死城。其野心昭然若揭!“欺人太甚!”一个年轻将领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双目赤红,正是“归乡派”的领头人,张烈的堂弟,张武。“将军!这帮回鹘杂碎就是算准了我们兵力不足,不敢出城野战!”“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今天挡住了回鹘,明天还有吐蕃!我们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只能等着被一点点耗死!”张武的话,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绝望和憋屈,如同乌云笼罩着整个大厅。张烈面沉如水,那道从眉角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此刻看起来愈发狰狞。他何尝不知眼下的困境。归义军满打满算,能战之兵不过五百,而且多为步卒,缺马少甲。拿什么去跟回鹘人引以为傲的千人骑兵在戈壁上硬碰硬?出城,是送死。不出城,是等死。他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西域堪舆图,目光像是要将图上敦煌的位置烧出两个洞来。手下的将领们吵作一团。有的主张死守,依托城墙,能撑一天是一天。有的主张派人去和回鹘人谈判,弃械投降,只求换来生机。更有甚者,将矛头指向了陈平川。“都怪那个中原书生!若不是他解决了坎儿井,让我们暂时安逸下来,我们早就该考虑东归的事了!”“没错!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死路一条!”“归乡派”的将领们群情激奋,仿佛所有的困境,都是因为没能早日回归中原造成的。就在这片嘈杂和混乱之中,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将军,我有一策,可以退敌。”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平川正站在人群后,他神色镇定,与周围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王祝衡站在他旁边,虽然也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看到陈平川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那颗悬着的心,竟也莫名地安定了几分。张烈转过头,看向站出来的陈平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有何良策?但说无妨!”他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上次陈平川用匪夷所思的法子解决了坎儿井危机,让他印象深刻。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中原书生,脑子里似乎总装着些旁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若能退敌,我张烈,绝不亏待你!”陈平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来,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堪舆图上月牙泉的位置。“将军请看。”他的声音沉稳,娓娓道来:“月牙泉,地处敦煌城东南,乃是四周地势最低洼之处。其西北,是一片连绵的沙丘,看似平缓,实则暗藏沟壑。”“其东侧,是一片胡杨林。林子虽然不算茂密,但千年胡杨枝桠交错,盘根错节,骑兵在其中寸步难行。”“回鹘骑兵要想兵临泉眼,只有两条路。”陈平川的手指在图上划出两条清晰的线路。“一是绕过沙丘,从西侧的开阔地长驱直入。二是派兵穿过胡杨林,可以更快地抵达月牙泉。”他抬起头,环视众人,语速微微加快。“回鹘人知道我们一定会出兵阻拦,但他们骄横惯了,千人骑兵绝不可能挤在一条路上。我料定,他们一定会分兵!”“主力,走西侧的开阔地,他们想用最快的速度,以雷霆之势抢占泉眼,摧毁我们的士气。”“同时,会分出一支偏师,进入胡杨林,意图截断我们的后路,将我们包了饺子。”“而他们‘分兵’的这个举动,恰恰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议事厅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地图,转移到了陈平川的脸上。这个年轻人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仿佛他亲眼看到了回鹘人的排兵布阵一般。张烈眼神一凝,沉声问道:“如何利用?”陈平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他看向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军官。“张校尉。”那名军官一愣,条件反射地挺直胸膛:“末将在!”“你带一百弟兄,立刻去月牙泉边的高地上。砍伐周围所有的红柳、梭梭木,削尖了,当做拒马枪,在泉眼周围立起一道屏障,越多越好,密不透风!要让他们的战马,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张校尉看向张烈,后者沉吟片刻,点头默认。张校尉这才拱手:“是!”“另外,用红柳枝编筐,装满沙子,垒成掩体。你带人藏在后面,准备好军中所有的弩箭。”陈平川继续安排,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等回鹘人的前锋进入射程,听我号令,齐射!记住,射马,不射人!”“什么?”张校尉愣住了,“射马?”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不光是他,所有将领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战场之上,不杀敌军,去射他们的马?这是什么打法?陈平川没有解释,只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对,射马!战马一旦受惊,乱冲乱撞,比杀死十个骑兵都管用!我要他们的冲锋,变成一锅粥!”张校尉虽然满心疑惑,但看着陈平川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大声领命:“是!末将遵命!”陈平川的目光,又转向另一名身材瘦小,但眼神格外机灵的军官。“李队正。”“末将在!”“你带五十个弟兄,去胡杨林。不用跟他们硬拼,你们的任务,是放火。”“放火?”李队正也懵了。“没错。”陈平川的手指点在胡杨林的中段,“找那些最粗壮的胡杨,在离地三尺高的树干上,给我砍出一道道深深的豁口。把我们军中所有浸了火油的麻布,都塞进去!”“再捡拾干枯的杨树叶,在树下堆得高高的。”“等进入胡杨林的那支回鹘偏师,走到林子最中间的位置,就给我点火!”陈平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胡杨木质多油,一旦烧起来,火势冲天,浓烟滚滚!回鹘骑兵在林子里,既冲不起来,又被烟熏火燎,战马惊惧,他们除了夺路而逃,别无选择!”“火起之后,你们就守在林子外面,有逃出来的,杀无赦!”“如此一来,这路包抄的奇兵,就废了!”“而正面战场,回鹘主力久攻不下,又看到侧后方火光冲天,必然军心大乱,萌生退意。”陈平川最后看向了张烈,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到那时,他们的退路,就是他们的死路!”“张将军,您亲率主力,埋伏在他们来时的沙丘沟壑之中。待他们溃退之时,便是我们收网之时!”整个议事厅,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陈平川这个大胆、周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给震住了。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仿佛这一场还未开始的战争,已经在他脑中推演了千百遍。张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原以为陈平川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却没想到,对方在军事谋略上的造诣,竟远在自己之上。甚至,比张烈还胜上一筹!张烈盯着陈平川,胸口剧烈起伏。他戎马半生,经历过无数次血战,却从未想过,仗,还可以这么打!这个计划,风险极大,可一旦成功,收益也同样巨大!他看着陈平川那双平静而自信的眼睛,脑海里闪过他疏通坎儿井时的情景。或许,真的可以信他一次!“好!”张烈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他那双虎目之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就按你说的办!”“传我将令,全军集结,准备迎敌!”:()寒门书童:高中状元,你们卖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