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超在吴山手底下挨揍是家常便饭。
他也不恼,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拍土,又连滚带爬地跪到林川跟前,砰砰磕头。
“大人!我史超不会说话,可我这心是好的啊大人!我就是想打仗!”
“起来吧。”林川哭笑不得。
吴山在一旁黑着脸喝道:“听见没!大人让你起来!”
史超动作一顿,抬起那张黑里透红的脸,有点发懵,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这副蠢样,吴山心头那股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
春雨连绵,长安城外的官道泥泞不堪。一辆破旧马车在风雨中缓缓前行,车轮深陷泥沟,拉车的老马喘着粗气,几乎寸步难行。车内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衣衫虽洗得发白,却整洁利落,怀中紧抱着一只木匣,上面刻着“技术院第三期毕业文牒”几个小字。
她叫柳芸,原是江南一户佃农家的女儿,因新政推行全民识字运动,得以进入乡塾读书。三年苦学,竟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长安技术院,专攻水利与土木工程。今日,她终于毕业,奉命赴陕北绥德任“基层建设指导员”,负责主持当地引水渠修建工程。
“姑娘,这路实在走不动了。”车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头苦笑道,“再往前二十里就是黄土坡,若不趁天亮前赶到驿站歇脚,夜里怕有狼群出没。”
柳芸掀帘望去,只见前方山路蜿蜒入雾,两侧荒丘起伏如兽脊。她咬了咬唇,从木匣下取出一枚铜牌??那是民监团颁发的巡查凭证,背面刻着林川亲题四字:“信之所向”。
“师傅,我们不能停。”她声音不大,却坚定如铁,“绥德百姓等这一条渠,已经等了三十年。我若迟一日,他们便多一日喝不上干净水。”
车夫怔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挥鞭催马。老马嘶鸣一声,奋力向前挣去,泥浆四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监国府内,烛火通明。
林川正伏案审阅一份来自西域的密报:胡商联盟内部出现分裂,部分部落首领不满《互市条约》中“关税透明、不得私征”的条款,暗中联络北狄残部,企图封锁丝路南线,恢复旧日垄断暴利。更令人警觉的是,情报显示,这些首领曾秘密派遣使者潜入中原,与数位被罢免的贪官遗族接触,似图借势复起。
“他们想用经济断流,逼我们让步。”徐文彦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敦煌至龟兹一线,“一旦商路中断,边军粮饷、技术院经费、百姓日用百货都将受制于人。”
林川缓缓合上奏报,起身踱步至窗边。夜雨敲打屋檐,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叩问着这座帝国的心脏。
“告诉西域使团副使苏砚,即刻启用‘商民共治会’机制。”他语调平静,却字字如钉,“凡参与走私或勾结外敌者,其名下所有商铺、货栈、驼队一律查封,资产充入丝路发展基金;凡举报属实者,赏银百两,并授予‘护路义商’称号,三代免税。”
秦十七记录完毕,犹豫道:“可这样一来,会不会激起更大反弹?毕竟许多中小商人依附大族生存,未必敢站出来作证。”
“那就让他们看清代价。”林川转身,目光冷峻,“告诉所有人:要么跟着新政走阳光道,要么陪着旧势力葬身沙暴。没有中间路可选。”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另外,调拨五万匹丝绸、三千担茶叶,无偿支援吐蕃边境三镇。就说??这是林川送给孩子们的新年礼物,愿他们冬天不再冻掉手指。”
徐文彦一愣:“您是要用仁换取忠?”
“不是换取。”林川摇头,“是播种。今天给他们一口热茶、一件棉衣,明天他们的孩子就会念《正气歌》,而不是听蛊惑者的谎言。”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鹰司密探跪地呈报:“大人,陕北急讯:绥德县令周元柏昨夜携款潜逃,县库空虚,原定春耕水利工程全面停工!当地豪强趁机囤积石灰、铁具,抬价三倍以上,百姓怨声载道!”
林川眉头骤锁。
绥德渠是他亲自列入“五年民生十大工程”的重点项目,旨在引洛河水灌溉十万顷旱地,彻底终结陕北年年饥荒的历史。如今主官卷款而逃,显然背后有人操纵。
“查!”他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微颤,“立刻派审计院专员进驻,彻查近三年财政拨款流向!我要知道,是谁批准了这笔工程款,又是谁层层克扣,最后只剩下一纸空文!”
秦十七领命欲退,却被林川叫住。
“等等。”他闭目片刻,忽然睁开,“不必等专员了。通知沈婉儿,让她安排柳芸提前上岗??就地任命为‘绥德临时建设总管’,授临时七品衔,持节调度周边八乡人力物资。”
徐文彦惊愕:“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且不说她毫无政绩资历,单是那群老油条胥吏,就能把她活活气哭!”
“正因为她是新人。”林川目光深远,“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没有既得利益的牵绊。她只有一颗心,和一张图纸。而这,恰恰是最锋利的刀。”
他提笔写下任命书,盖上监国印玺,交予秦十七:“告诉她:我不需要她立刻修成水渠,我只要她在三天之内,让百姓重新相信朝廷。”
三日后,绥德县城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