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蜡纸上写满了文字,这是他写下的是蛛网的网纲:计划代号“螟蛉”,第一颗也是最重要的那颗种子的代号,“夜叉”,目前无法获得完整信息,推测此人在我党内部潜伏已久!
螟蛉计划目标区域核心点,华北地。。。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沪市北郊的雾气,那片废弃的英资纺织厂厂区如同一头蛰伏在荒草中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悄然推开。风穿过断裂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像是亡魂在诉说未尽之言。
我站在厂区最深处的一间仓库前,脚底踩着碎裂的砖石与枯叶混合的泥泞。身后,八十七名“种子”依旧如石像般肃立,无人言语,无人眨眼。他们的眼中没有光,却有某种深埋于骨髓的执念??那是被彻底剥离过往、重塑身份后留下的空洞信仰。
夜叉站在我右侧,身形瘦削如刀锋,黑袍裹身,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冷得能冻结血液的眼睛。她是我亲手挑选的第八十八人,不属于任何已知编制,也不在兰机关正式档案之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对命运的挑衅。
“开始。”我低声说道。
夜叉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密封的牛皮信封,指尖轻轻一划,便将它撕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地图,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又侥幸留存。地图上用暗红色墨水标注了七个点,呈北斗七星状分布于华北腹地,每一个点都对应着一支活跃的四路军游击队据点。
“这就是‘唤醒路径’。”我说,“七点连成一线,最终指向一个代号为‘青鸾’的核心联络站??位于太行山余脉深处,由一名自称‘老杨’的情报员掌控。此人真实姓名不详,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曾是黄埔六期毕业生,抗战初期脱离国军序列,转入地下作战系统。”
夜叉的目光在地图上游移,许久才问:“你确定这条路还能走通?”
“不确定。”我坦然道,“但我确定,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整个‘螟蛉计划’将在三个月内彻底崩塌。重庆方面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在内部安插了双面间谍,而军统最近的动作越来越频繁。陈恭澍这次来沪,不是为了杀傅筱庵那么简单。”
她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郑苹如的事,根本就是你们设的局。用她做饵,引出潜伏在租界内的中统残余力量。可你们没料到的是,她动了真情??和那个空军少校订了婚。这让她变得不再可控。”
我没有否认。
的确,郑苹如本不该死。她是极少数能在日本人高层社交圈自由出入的女人,凭借美貌与机敏周旋于宪兵司令、特高课主任之间,获取过大量关键情报。然而,当她爱上那位名叫张秉勋的飞行员时,一切就开始失控。她开始拒绝执行任务,甚至试图通过秘密渠道向重庆传递警告:**“丁村已察觉部分潜伏人员身份,请立即撤离。”**
这条信息最终落入我和知鹰七手中。
于是,我们决定提前收网。
“她必须死。”我说,“不是因为她背叛了组织,而是因为她已经成了破绽。一个情感上的破绽,足以让整张网崩解。”
夜叉盯着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呢?你有没有破绽?”
我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啼叫,尖锐刺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吴世宝。
他喘着粗气跑进仓库,军靴溅起泥水,脸色苍白如纸:“主任……出事了!马啸天……还没死透!”
我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医院刚传来的消息,子弹偏离心脏两寸,贯穿肺叶,但没伤及大动脉。现在正在抢救,生命体征不稳定,但还有意识!而且……他在昏迷前说了两个字??‘和尚’!”
空气瞬间凝固。
“和尚?”夜叉皱眉,“那天庙里除了主持和几个杂役,根本没有其他僧人登记进出。”
“那就是本地接应。”我迅速判断,“刺客并非孤身一人行动,背后一定有内应协助伪装、撤离。这个人,很可能就在虹口区的日伪系统内部。”
吴世宝咬牙:“要不要立刻封锁所有通往租界的通道?调集宪兵队进行全面搜捕?”
“不行。”我摇头,“太急躁只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参与,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谁。贸然行动,只会暴露我们的恐慌。”
“那怎么办?”吴世宝焦急道,“难道就这么等着他们再动手?”
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份来自北方的情报简报??关于亚细亚号列车的新运行图,以及“新干线计划”的最新进展。陈阳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作为技术顾问全程参与调度优化。
**陈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怀表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一看,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子时三刻,电波重启。”
那是我和陈阳之间的密语约定??一旦他启动真正的卧底协议,便会通过特定频率发送一段摩尔斯电码,内容只有我知道。
而现在,时间正好是上午九点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