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看着周柒柒眉宇间的凝重,知道她心里有事。他没多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门。先去首长那儿把假条给批了,随后脚步没停,径直往雷政委家去。一进雷家大门,就见屋里跟遭了劫似的。客厅地上摊着好几个包袱皮,衣裳裤子扔得哪儿都是。周淑华正红着眼圈往提包里塞东西,手里忙活嘴也没闲着,碎碎念着:“这件厚的带上,路上天凉能穿。钱也得多揣点,还有建邦的衣裳,也得拣几件耐穿的”雷政委在一旁劝说,想让她冷静些:“淑华!你先别急!地址知道了,人跑不了!你这样乱糟糟的,路上怎么弄?”可周淑华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劲儿大得很:“你的衣裳建邦穿正合适,赶紧把你所有衣裳都找出来,全给建邦带去!”直到沈淮川走上前,把他和周柒柒打算一块儿去的事儿说了,周淑华那股子火烧火燎的劲儿才慢慢缓下来。这么些人一块儿走,自然不能再这么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总得合计出个章程来。最后敲定,两天后一起动身。沈淮川回了家,把这消息跟周柒柒一说。两天的时间还是有点赶的。出远门,又是去遥远的小村,该带的东西一样不能少。还有舟舟也得托付给别人帮忙看一下。她们这一趟出去不是游山玩水,去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这一去,顺利的话三两天能回,要是不顺利,拖上个把礼拜也说不定,总不能耽误孩子上学。邓翠香和朱莹莹一听说这事儿,都直拍胸脯说乐意帮着带舟舟。这丫头乖巧懂事,一点不磨人,俩人疼她疼得跟啥似的。可周柒柒心里盘算着,翠香姐要照看酱菜摊,家里娃又多,让舟舟住过去怕是添乱。莹莹家有空房,人又心细,是最妥当的。这么一琢磨,还是定了让莹莹帮忙带几天。没成想姜向阳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信儿,抱着一摞零食“噔噔噔”跑过来,不由分说往周柒柒跟前一放,梗着脖子说要用这些换舟舟去他家。周柒柒刚说句“不行”,这小子“咚”一声就坐在舟舟床上,屁股跟钉住了似的,任谁说都不动弹。周柒柒被他这赖皮样儿逗乐了,蹲下身捏了捏他气鼓鼓的小脸:“小皮猴,不是周阿姨不答应,你看,舟舟去你家了,睡哪儿啊?”“跟我睡呗!”向阳梗着小脖子,理直气壮,“我的床老大了!我都扫得干干净净的!”“那可不行,”周柒柒笑着摇了摇头,“舟舟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不能睡一张床的。”向阳傻眼了,小脸皱作一团,琢磨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那让舟舟跟我妈睡!我爸和我睡,这样总共行了吧?”这话一出,连旁边收拾东西的沈淮川都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周柒柒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主意打得,你爸知道了能乐意?”她好说歹说,又塞了一大把奶糖,再三保证“下次一定”,这才把这小皮猴给哄走了。临行前一天,周柒柒又去了趟第一服装厂。生产线运转平稳,工人手脚麻利,一件件打着双面绣“柒”字标的成衣,整齐地码进纸箱。有了之前的大爆款,销路已经稳定打开,她把需要跟进的事宜跟张副厂长仔细交代了一下,也就走了。第三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往火车站赶。周柒柒原以为就她和沈淮川,加上雷政委两口子,总共四个,没料到雷玉华也跟来了。雷政委在一旁解释:“这丫头实在放心不下她妈,磨了我半天,非要跟着不可。”本来雷鸣也想来,被他硬劝回去了。周柒柒这边,刚踏上车厢时心里还悬着,生怕一路要面对周淑华焦灼的目光。直到找到座位,看到沈淮川给她买的是靠窗的位置,再前后一打量,发现和周淑华她们隔着一节车厢,悬着的心才悄悄落回肚子里,长长舒了口气。两家人不在一车厢,眼不见心不烦,可前后挨着,真有事也能立马照应。不得不说,沈淮川的心思还是挺细腻的。车身晃动,窗外的风景开始向后飞驰。这是周柒柒第二次坐火车了。上一次,还是她独自一人,揣着忐忑奔赴全然陌生的随军生活。而几个月后的现在。田野、村庄、河流同样的风景在窗外流淌,被朝阳染得暖暖的,心里的滋味却大不一样了。她微微侧头,就能瞅见身边沈淮川沉稳的侧脸。回想这几个月,从刚穿过来时的懵懵懂懂,到如今事业有了点模样,身边也有了能依靠的人,周柒柒只觉得像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可身边那温热的身躯,一遍遍提醒她,这不是梦。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路途遥远,先坐火车再换长途客车,一路颠得人骨头都快散了架。等终于到了l省那个挨着许家村的小城,天早就擦黑了。要去许家村,至少还得在山路上颠簸两三个小时。好在沈淮川出发前就跟当地军区打过招呼,一行人被妥妥当当地安排进了军区招待所。热乎饭菜、滚烫热水,还有干净的床铺,浑身的乏劲儿总算散了些。院里还停着辆预备好的吉普车,给第二天的行程添足了底气。第二天大清早,简单吃了口早饭,吉普车就载着一行人,往周柒柒记挂着的那个贫瘠山坳里开。沈淮川握着方向盘,周柒柒坐在副驾驶,雷家三口挤在后头。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厉害,车后卷起老大一片黄尘。许家村窝在山坳里,跟火车沿途经过的城镇比起来,透着股子闭塞和贫瘠,颇有点穷山恶水的味道。土坯房大多又矮又旧,屋顶不是铺着灰黑的旧瓦,就是盖着发黄的茅草。正是农闲时节,不少村民袖着手蹲在墙根晒太阳、侃大山。瞅见这辆只有公社干部下乡时才偶尔露回面的吉普车,都惊得直起身,抻着脖子往这边望,眼里满是稀奇。这年头,能坐着锃亮吉普车进村的,不是大官,就是出了天大的事。车子还没进村呢,得到消息的村长已经小跑着迎了上来,布满沟壑的脸上堆满了诚惶诚恐的笑容,腰杆子不自觉地弯着:“首长,几位首长,这是咋啦?出出啥大事了?”沈淮川让其他人先在车里别动,自己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落地,沉稳干练。他往前挪了一步,伸手扶了扶村长的胳膊,语气温和:“老同志,别紧张,没出啥事,我们是来找许铁生和李桂香两口子的,有点事想问问他们。”“找老许家?”村长一愣,明显松了口气。他心想,这老许家,啥时候攀上这么硬的关系了?别人看不出来,可他是正经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年轻人虽然没穿军装,但绝对是一个军人,而且级别还不低!他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哎哎,好,好!他家在村尾,山根儿底下,离这儿还有段路呢,路不好走,我带首长们过去!”他在前头走着,沈淮川开车在后头开着。一路上经过的村民都跑出来看热闹,一群人围着,跟着往那边挪。这是军用的吉普车,外头看不清里头,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瞎猜。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啥的都有。“这车是去桂香婶子家的?!”“可不!前阵子桂香婶子跟我念叨,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许树真在城里攀上高枝儿了!”“我的老天爷,恁大的车!许家两口子这是要去城里享福喽!”“许家要发达啦!这下许老蔫要抖起来了!”车子还没到呢,就有好事的村民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吆喝起来:“许家的!许铁生!李桂香!快出来!有大汽车来找你们啦——!”此时此刻,村尾山脚下的许家小院里。李桂香正翘着腿坐在门槛上,手里端着一个粗碗,一边喝着凉水,一边问道。“你说树儿啥时候能挣钱寄回来?那枣儿也是,咋一点儿信儿都没有?”许铁生蹲在墙角,闷头抽着旱烟,烟锅子“吧嗒吧嗒”响,一声不吭。林瑶和许树结婚之后,两人就回村儿了,中间只收到一封许枣的信,说是林家给了好多钱,其余的就都不知道了。之前两人没去城里,只从许树的信里听说城里多好多好,但没亲身体验过。自从上回去了一趟军属区,跟着林瑶生活了几天,算是彻底懂得了什么是“好日子”。两口子回来之后是地也不弄了,饭也不做了,热水都不烧了,整天就糊弄着过日子。就等着许树从林瑶家里拿到钱后,做一番大事业,挣大钱,接她们去城里享福,捧着金饭碗吃饭。两人还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月,s市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更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儿子许树,现在已经进去了。:()八零小作精,换嫁大院就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