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脚下一顿,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到了。”
陆云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黄金作顶,白玉为柱,红绸铺地,端的一派富丽堂皇,倒是不似仙门世家。
殿前一株通天神树,下至坤舆,上接穹顶,撑起云间世覆盖方圆百里的庞大结界。
携着浅淡金光的白色花瓣飘落如雪,在通往大殿的石阶上铺了厚厚一层,行路之人,步履生花。
大殿匾额上书“中孚殿”三个大字,陆明周说过,云间世立派先祖立下了“诛邪殄祟,佑世护民”的训诫,而“中孚”二字,取的是诚信立身、感化众生之意。
陆云笺从未见过此等华贵之所,却也不敢乱看,只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待陆明周带她到位置上坐了,又安抚了她一遍,才有闲心细看。
大殿的布置虽极为考究,陆云笺却也只粗略看了一番,并未多花心思,她最关心的是殿中的人。
陆明周说前些日子妖魔鬼怪作祟较为猖獗,许多仙君都不在门派之中,这次宴会大多却都出席了,因此她格外留意,看是否有熟悉的影子。
奈何望了一圈,并未看见现代的那些好友,正要悻悻收回目光,却忽然瞥见对面那列坐席端坐着一人,正直直地望着她。
那道目光太过直接,毫不掩饰,几乎有些烫人,陆云笺想忽视也忽视不得。
只是二人隔得远了些,陆云笺不能完全看清他的神色,只觉那人似乎相貌不凡,身着一身白衣,但那白衣并不是纯粹的白,镶着金边,还有些细碎花纹,并不那么清尘脱俗,倒衬得他像是一位矜贵公子。
长得好,穿的也好。还位列首席。
陆云笺思索着抬眸,大佬啊。
陆云笺骤然与他目光相触,下意识浑身一激灵,那人却仿佛浑然不知似的,视线没有偏移半分,仍是没有半点掩饰之意。
陆云笺忽然想起来,她在现代出车祸后,躺在病床上成了半个废人,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总是做一些破碎的梦,那些梦境的背景都是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而这人,似乎是她梦境里的常客。
无论在修真界还是现代她都不曾见过这个人,但隐约记得,自己同他感情是很好的,在那些破碎的梦境里,只要有他,便是张扬肆意的欢声笑语。
那些不知真假的梦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她死前上帝的垂怜,以便她死后,在又一场千秋大梦里找到熟悉的影子?
陆云笺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但这种时候,礼貌的微笑总是没错的。
于是她抬眸望过去,报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或者疑惑,但下一刻便有侍从呈礼物上来,陆云笺忙于应付,没再去观察他。
侍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方红绸盒子,里头呈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灯火之下熠熠生辉,只粗略一瞥,便知价值不菲。
陆云笺看了一眼便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
“季衡、季瑶两位仙君有要事在身,未能及时赶回,特地送回了从白蛇妖那儿得的日月晶石,以表祝贺与歉意。”
一听这两个名字,陆云笺眼中便显而易见地绽放出光彩。
季瑶是她在现代最好的朋友,季衡是季瑶的哥哥,与她感情素来也很好。
陆云笺难掩兴奋之情,袖下指尖都微微颤抖了,又怕问得太突兀,只小心地问了句:“他们还有说什么吗?”
那侍从道:“没有。”
陆云笺又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侍从回道:“晶石是从溟海村那边寄回的。”
侍从又端着盒子下去了,陆云笺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叹完,又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前来或是送贺礼或是攀谈,陆云笺应付着,只觉力不从心。
陆明周忙得脚不沾地,替她挡了几回,也有些疲于应付了。
又一人端着礼盒上前来时,陆云笺再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