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笺抬头望它。
“进入此法阵后,实际上是以灵魂进入亡者记忆进行感知,仙君魂魄不稳,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陆云笺心一紧。裴世在她身后,闻言一挑眉:“怎么个不稳法?”
“这……”妄尘一顿,看陆云笺一眼,随即垂下眼眸,“老龙法力有限,粗略观察,说不出具体在于何处。”
陆云笺忙往旁边一闪,着急忙慌地把裴世往前推:“没事没事,那我就不进去了,反正我进去也没什么用。”
裴世正欲开口,谁知妄尘又阻住他:“这位仙君躯体不稳,也不要进去为好。”
这下陆云笺和裴世二人都懵了。
裴世道:“我躯体不稳?怎么说?”
妄尘道:“并非血肉之躯。”
见二人都不解,妄尘补充道:“并非人生肉长成。若进入法阵,恐在魂魄归位时出错,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意思?”裴世冷笑,“我有爹有娘,什么叫并非人生肉长成?”
妄尘垂下眼,关闭法阵,不作回答。
陆云笺无比清晰地闻见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大脑疯狂运转,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只能明知无用而轻轻拉了拉裴世的衣角。
陆云笺原以为裴世会追问,甚至可能会与妄尘对峙。她虽并不那么了解裴世,却也知道,这人应当是很倔的,他想知道的东西,想必会想尽一切办法知道。
然而出乎意料,裴世虽微一踉跄,却以几乎可称诡异的速度冷静下来,嘴边冷笑未退,却也没再说、没再问,一掀衣摆在石桌旁坐下,竟像个没事人一般。
薛夫人带着阿敏回了屋,院子里,两人一龙一死尸相对无言,静默得可怕。不知过了多久,陆云笺只觉自己快要在尴尬的气氛中闷死,才听见脚步声轻响,三人已从法阵中出来。
贺江年最先出来,一见两人便问:“你俩怎么没进去?”
陆云笺笑着糊弄:“那杀人的场面裴世和我都算见过了,看着骇人,你们进去就好了,没必要大家都挤着进去。怎么样?”
季衡道:“幻境中有一身穿白色斗篷的男子操纵黑龙杀人,只是那黑龙极小,倒更像是蛇。”
提及黑龙,众人都下意识看向妄尘。幻境中啃人的的确是黑龙,除了大小,其余也的确与妄尘毫无二致。
陆云笺道:“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或者说,那个人身形怎么样?高矮胖瘦什么的。”
贺江年道:“身高的话好像和我差不多吧,比我矮一点,白斗篷遮得严实,什么都瞧不见。就看见他手很白,骨骼分明,应该挺瘦的。”他说着摆摆手,“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人一句话也不说,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么老半天,全程只看见那黑龙咬人,咬了许久才断气,血淋淋的,吓死人了。选这么个变态杀人法,还是人吗?”
季瑶沉吟道:“幻境杀人,本可一击致命。如此虐杀,极有可能是寻仇。”
贺江年闻言,又把薛夫人叫了出来,问道:“你儿子可有什么仇家?”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一时气急,什么礼数也再顾不得。
薛夫人也没心思计较这种东西,她怀里搂着阿敏,眼睛哭得红肿,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一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都不怎么跟人打交道,哪里来的什么仇家啊?”
裴世道:“你没有,你死去的夫君和儿子可不一定没有。”他坐在一旁石凳上未曾起身,冷冷打量着薛夫人与阿敏,“他们在溟海村的往事,你又知道多少?”
薛夫人一怔。
她愣愣地思考了许久,最后低头垂眸,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只知道他在发妻亡故后便从溟海村迁出了……的确……不知道多少。”
贺江年道:“那不就是了?你把你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事都说出来,我们好去调溟海村的卷宗查一查。”
季瑶道:“没用的。溟海村隐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太过偏僻,虽属云间世管辖,但终究天高皇帝远,地方仙门不作为,关于溟海村的记录已是多年前的了,兄长与我早已查看过,并无所获。”
季衡也道:“如今溟海村经过大难,村民幸存无几,皆是老弱病幼,亦无所获。”在源头溟海村无所获,一路追击,终究慢于一步,几番查探,亦无结果。
季衡又把假道士们放出来,却连个对得上身高的都没有。虽说幻境中可随意变换形态,可如此一来,又不得不暂时认定这些人没有嫌疑,于是又是毫无结果。
几次三番折腾,众人似乎都有些泄气。这几人除祟镇邪自是没话说,可这东西躲躲藏藏、行踪不定,时不时出来闹一下,像是玩儿他们似的,实在难查。
贺江年愁得把头发揉得乱糟糟,道:“这溟海村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我之前听我师尊说起过,那是个凶地,很久之前那地方的人老出来抓小孩儿回去吃,有修士去查,进了片林子,找了老半天根本没见着什么村子,也没见着人。怎么,又要出来抓人了?”
妄尘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闻言却看向众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而不惊动薛夫人与阿敏:
“吾曾在溟海村镇守数年,知晓一二。非是溟海村人有食人之癖,而是溟海海妖需要孩童供奉,以修出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