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启嘉和幸月最后一次来礼宾院找蒋钦。
轮值守门的小吏朝地上猛啐了口唾沫:“呸!甭跟我说他!枉我忠心耿耿服侍他那么些年,这人居然是殷昭派来的虞国奸细!”
“他被抓走了?”南启嘉有些担心。
这小吏怒道:“抓走?能抓住就好了!殷昭那狗贼,对咱们三国虎视眈眈,对自己人倒是挺好。
“听说是这狗东西回去报信,后脚没留好,过关的时候叫人察出来异样,一路将他追杀到虞国边境,殷昭派人把他给救下,还让他以后就留在虞国当官儿!你说可气人!”
那小吏不解气,连妈带老婆的,把殷昭和蒋钦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南启嘉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又被放弃了,一而再,再而三。
南启嘉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帝王之心最是凉薄,她与殷昭青梅竹马,她本以为,他会对她有所不同。
他曾在屋顶上用那样一双深情的眼睛看着她,对她说,她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曾在屋檐下眼含泪光地哀求她,说要娶她。
他曾在她门前无比热烈地亲吻过她,他还说过,要一辈子为她点灯。
全都是骗人的。
帝王之心何其寡淡,她不过是他枯燥岁月里一抹鲜亮的调色。
她与旁人,终究并无不同。
南启嘉转过头,恍恍惚惚地瞧着幸月:“走,我们回家去,回去告诉阿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想到南夫人是为了替她求得自由才进宫被害,南启嘉再不能强作坚强,蹲下身去紧抱双膝,埋头痛哭。
南启嘉到底没有等到殷昭。
第二天日子很好,风和日丽。
南家被包裹在鲜红的绸缎中,每个人都心有重负。
启伽坐在梳妆台前,目光凝滞。
南尚和南恕在门外徘徊。
按规矩,送女儿出嫁,应该由母亲进来训几句话,嘱咐她在夫家要安分守己勤俭持家云云,之后再说些吉利话,祝她一生平安顺遂。
但是南启嘉没有阿娘了。
喜婆代替南夫人为南启嘉梳了头,总不能再代替南夫人训诫她,放下梳子,问道:“姑娘,让两位大人进来吧?”
南启嘉只说,不见。
她早就被所有人抛弃,说再多的吉祥话也好不起来。
南尚给她备的嫁妆,她一样都没有带走,只腰上还系着那串小铃儿。
南启嘉也不知自己为何还要留着它,几度伸手将其拽住,却还是没有摘下。
因她是侧室,只能走后门嫁入夫君的府邸。
南启嘉立在献王府的侧门下,瘦弱的身躯显得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