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太冷的空气让嗓子发紧还是愤怒的情绪使然,开口的声音抖得几乎有些难以成调,齿间竟轻轻发颤。
刘特助有些讶异,尤其是得知听筒对面的人定要在今晚将其送到涂总手中。
见岑昭宇不肯由他经手,坚持亲自递交,他起初觉得为难,转念想起公司近日甚嚣尘上的传言,又念及二人间自己已知的关系……
人精般的刘特助自觉参透了所有,眸光一亮,先一步向老板发了信息去,再作为难状松口给了地址。
岑昭宇不知他九转回肠的心思,一边抽空旋开了暖气,一边清了清嗓子记着地址:“泊阅酒店二十一层零五号……好的,我记住了。”
汇入车流,短短几分钟时间,雨势又大了不少,本就不快的车速因受阻的视线愈来愈慢。
“前方出现事故,车流缓慢,请注意避让。”
导航温柔的女声刚落,车流便彻底停滞下来。
岑昭宇盯着前车的尾灯出神,一刻钟前激烈的情绪在此刻彻底放空。
雨刮器飞速工作,雨点一刻不停地重重敲打着挡风玻璃。
路况视线在清晰与受阻间有节奏地变化,远远可见的红绿灯在纹丝不动的拥堵下无力地指挥着。
岑昭宇想起来那天的母亲。
大四的那个暑假,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的岑昭宇就和涂然煦一起去了江州。
然而两人同去,她一人先回。
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给她开门的母亲脸上却是更灰败的神色。
屋里传来女人哭天抢地的尖利喊声,隐隐夹杂着的怒吼竟然来自于一向脾气温和的父亲。
几句声嘶力竭的争吵令岑昭宇如遭雷击。
什么生儿育女?什么养育之恩?
她怎么听不懂。
岑昭宇不可置信地看向屋内,拨开母亲阻她进门的手,绕过玄关,大步向客厅走去。
女人伏倒在地上,垂下的长发遮住了脸,一旁倾斜的轮椅上躺了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模样看着小她几岁,正紧咬着唇闭着眼流泪。
岑建狰狞的面容在看到她后僵在脸上,室内死寂,只听得地上女人的抽泣声。
“你们在做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父亲,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地上的女人在听见她的声音后身体一抖,猛地扬起头来。
这女人岑昭宇竟然认得。
她是岑建以前的下属,肖慧敏。
岑昭宇幼时到岑建公司时,这个身着干练工装的阿姨会态度热情地牵住她的手,从抽屉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送给她。
“肖阿姨?”
岑昭宇在极度震惊下脱口喊出。
肖慧敏此刻发根两鬓具白,面容憔悴,眼泪如断线般簌簌地落,与她从前记忆中精致和善的模样大相径庭。
听到她的称呼,肖慧敏绝望的双眼忽又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她顾不上形象,几乎狼狈地扑到岑昭宇身边,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昭宇!昭宇!救救你妹妹吧!求你救救她吧!”
岑昭宇心里最后的那丝侥幸被狠狠碾灭。
不等她反应,便被一只手大力地拽到身后。
“肖慧敏,该谈的我们都已经谈清楚了,大人的事,别牵扯到孩子身上!”
她鲜少见到母亲疾言厉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