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区里,谢临风检查着撞变形的车尾,声音冷得像冰。
谢江的膝盖在发抖,但不是因为疼痛。他盯着父亲检查车架的背影,突然说:“你当年不也是十八岁进的F2?”
谢临风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拿了亚洲F3总冠军。”他头也不回地说,“而且是用最烂的车队预算。”
“那如果我今年拿下亚洲F3冠军呢?”
谢临风终于转过身。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谢江半边身体。父子俩隔着满地的零件碎片对视,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火药味。
“行啊。”谢临风突然笑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从现在开始到赛季结束,我给你当工程师。但要是拿不到冠军——”
“我就乖乖去读大学。”谢江梗着脖子。
“不。”谢临风摘下手套扔进工具箱,“你要当着全车队的面,说‘我爸是对的’。”
深夜的车库亮如白昼。
江羡端着夜宵推门进来时,看见父子俩挤在电脑前,谢临风正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图。
“这里,你的刹车点比最快车手晚了3米,但入弯速度反而慢了5公里。”
“因为轮胎衰减——”
“所以要在第二段就调整胎压。”谢临风调出另一组数据,“看这个紫色区间,这才是黄金走线。”
谢江突然抬头:“这是你的驾驶数据?”
“2009年日本站排位赛。”谢临风轻描淡写地说,“那年我开的车比你现在这辆还烂。”
江羡把三明治放在工作台上,悄悄退了出去。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儿子凑近屏幕时,谢临风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亚洲F3第三站,暴雨如注。
谢江的赛车在发车时被撞掉前翼,跌至队尾。车队电台里一片哀嚎,只有谢临风的声音依然冷静:
“现在听好。用四档过九号弯,把ERS电量留到直道末端。”
“可是规则规定——”
“规则没规定不能赢。”谢临风打断他,“雨战是谢家的传统,别忘了你姓什么。”
最后五圈,谢江像疯子一样连续超车。当他的赛车溅着水花冲过终点线时,解说员几乎喊破了嗓子:
“难以置信!从第二十一位发车到冠军!谢江创造了亚洲F3的历史!”
领奖台上,少年把香槟对准摄像机镜头:“这个冠军献给我的工程师——老谢同志!”
庆功宴后,谢临风独自在阳台抽烟。
谢江走过来,递给他一个U盘:“你的2009年数据……我做了新的分析。”
谢临风挑眉:“发现什么了?”
“你当年在铃鹿的最后一个飞驰圈……”谢江顿了顿,“其实可以再快0。5秒。”
“哦?”
“你在出十五号弯时收了一脚油。”谢江直视父亲的眼睛,“为什么?”
夜风拂过,谢临风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笑了:“因为看台上坐着一个傻姑娘,我怕她担心。”
谢江愣在原地。
“所以,”谢临风掐灭烟头,用力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拦着你了?”
少年突然红了眼眶。他想起母亲珍藏的那些照片,想起父亲每次看他比赛时攥紧的拳头,想起那个雨夜医院里颤抖的拥抱。
“我会拿下世界冠军。”谢江的声音有些哑,“替你,也替我自己。”
谢临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屋里走:“明天九点,红牛领队约了视频会议——记得穿正式点,别丢我的脸。”
门关上的瞬间,谢江听见父亲又补了一句:
“还有,告诉你妈……今晚我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