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另外两支军团的情报相继送到,这也是凌川选择自己做中路军的原因,这样无论左路还是右路谁出了状况,自己都能及时救援。
得知蓝少堂和洛青云已经拿下熊津城与豆奴城之后,凌川终于放下心来。
次日,队伍再次起程,路过白黎城的时候,发现街道之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官员的首级悬挂在柱子或是城门之上,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显然,这些都是夜枭营的杰作,至于城中百姓,有的早已逃离避难,有的则是躲在家中不敢发出声。。。。。。
海风穿过城堞,卷起凌川肩头残存的白发。他低头啜了一口粥,热意从喉间滑落,暖到心口。苏挽云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那艘缓缓靠岸的商船上??船帆上绘着一只衔枝的白鹭,那是“东海盟约”中百济遗民商会的标志。十年来,这个曾被战火焚尽的族群,竟在泗?生根发芽,开铺设坊,甚至办起了学堂,教孩童习汉字、读《礼记》。
“她怀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凌川忽然问。
苏挽云轻笑:“听说取名‘念安’。不忘战乱之痛,唯愿此生长安。”
凌川默然片刻,将空碗递回。瓷壁上还留着一圈浅痕,是他唇边岁月刻下的印记。
“念安……好名字。”他说,“比我的名字干净。”
苏挽云望着他侧脸,那道自眉骨斜划至下颌的旧伤在晨光中泛着淡青,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誓约。“你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她说,“所以别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安宁。”
凌川未答,只是抬手扶住城墙石砖,指尖摩挲着一道刀刻的痕迹??那是十年前某夜,一名醉酒老兵用匕首所留:“将军不死,我等不散。”字已斑驳,却被百姓自发护了起来,周围砌了小石围栏,每日有人献花焚香。
远处鼓声响起,是早市开集的讯号。街道上人流渐盛,贩夫走卒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追逐着纸鸢跑过碑前,笑声清脆如铃。一座曾因屠城而被称为“鬼域”的边关之城,如今竟成了万商云集的海上枢纽。
可就在这喧嚣之中,节堂密室的铜铃骤然震动。
亲兵疾步而来,面色凝重:“将军,地牢传来异动。昨夜收押的那名萨摩细作,在牢中自尽未遂,临昏厥前留下一句话??‘月隐于雾,剑藏于潮,四十九日后,血洗东疆。’”
凌川眼神一凛。
“四十九日?”苏挽云蹙眉,“五月朔日之后,下一个吉日便是六月初七……正是夏汛最烈之时,海流紊乱,最适合隐蔽行船。”
“不是巧合。”凌川沉声道,“他们换计划了。柳承渊虽被捕,但背后另有主谋。这人比岛津义弘更狠,比藤原左近更隐,连失败都能当成布局的一部分。”
他转身大步走向节堂,披风猎猎,宛如出鞘之刃。
“传令下去:第一,重启‘海眼’系统,所有?望塔昼夜轮值,每两时辰上报一次洋面动态;第二,命纪天禄彻查近三个月内进出港口的所有货船账册,尤其是以药材、盐引为名的免税船只;第三,召集工部匠师,即刻加固沿海九处烽燧台,加装火油喷口与滚木?石机关。”
蓝少堂匆匆赶来:“将军,是否要提前举行秋防大演?借机调动兵力,震慑四方?”
“不必。”凌川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吓退敌人,而是让他们以为我们松懈了。让百姓照常赶集,商旅自由通行,甚至连夜枭营的巡街频率也减半。我要他们相信??凌川还在休养,东疆无备。”
苏挽云看着他:“你想放长线?”
“对。”他眸光幽深,“他们既然说‘四十九日后’,那就让他们等到那一天。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以整片东海为棋盘,拿百万生灵做赌注。”
三日后,一艘破旧渔船漂入壹岐海域。
船上无人生还,只有五具尸体横陈甲板,皆穿渔民粗衣,胸口插着短刃,刀柄刻有萨摩家徽。然而细查之下,张破虏发现蹊跷:这些“渔民”手掌光滑无茧,脚底无砂痕,且尸身僵硬程度显示死亡时间不足十二个时辰??根本不是长期出海之人。
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人贴身藏着一枚铜牌,上面刻着古怪符文,形似古倭国祭祀用的“咒印”。
消息传至泗?,洛青云连夜翻阅典籍,终于在一本残卷中找到线索:此符出自倭国极北荒岛“隐岐”,乃古代神官一族秘传,用于召唤“海怨之魂”??传说中溺死将士的亡灵,会化作风暴与迷雾,吞噬敌舰。
“荒谬!”蓝少堂拍案,“都什么时候了,还信这些鬼神之说?”
“可若有人利用呢?”苏挽云低声插话,“人心惧怕未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一次无法解释的沉船事故,就足以动摇军心民心。更何况……”她看向凌川,“当年马訾水之战后,确实有士兵声称夜里听见妇孺哭声自河底传来。”
凌川闭目良久,忽而开口:“派人去查隐岐岛近五年的人口记录,尤其是失踪的武士与浪人。另外,调阅朝廷十年前关于‘海祭’的禁令文书??我记得,先帝曾下令销毁所有相关典籍,因其煽动叛乱。”
命令下达第七日,纪天禄密报归来。
“将军料得不错。”他跪地禀报,“隐岐岛上确有一座废弃神社,三年前被神秘势力重建,主持者自称‘海魂祭司’,每月初七举行闭门仪式,献祭活猪与铁器。附近渔民不敢靠近,称每到那时,海面必起赤雾,鱼群暴毙。”
“初七……”凌川睁眼,“又是七。”
他猛然起身,走向海图。
手指划过日期标记,一条清晰脉络浮现眼前:卑沙遇袭是五月初七,壹岐警报是五月十四,耽罗囚犯暴毙是五月二十一??每隔七日,便有一次挑衅或异象出现。
“他们在积势。”凌川声音低沉,“每一次行动都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也在凝聚某种……信仰之力。等到六月初七,第七次轮回完成,便是他们所谓的‘天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