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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让恐惧再酝酿一会（第3页）

他独自来到城西陵园，在那块石碑前站了很久。风吹动桃枝，落英拂过碑顶，仿佛时光也在为它清扫尘埃。

苏挽云寻来时，见他背影萧索，不由得心头一紧。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屠城，是否会有另一种结局？”

她一怔。

“不会有。”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战争没有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宁可毒杀妇孺也不投降的敌人。你不狠，死的就是更多无辜。这不是选择，是责任。”

凌川闭上眼，似有千钧压在胸口。

“可我还是梦见他们。”他低声说，“那些孩子，那些母亲，那些倒在泥泞里睁着眼睛等死的人……他们在梦里问我：‘你救了别人，为何不来救我们？’”

苏挽云紧紧抱住他，任他颤抖的身躯倚在自己肩头。

“因为你已经尽力了。”她哽咽道，“你不是神，你是人。你流血，你疲惫，你痛苦，但你从未停下。这就够了。”

良久，他抬起头，望向远方。

夕阳下，新修的学堂传来朗朗书声；田野间，农夫挥锄播种晚稻；港口处，商船卸货装箱，一片繁忙。

他忽然笑了，眼角带着泪光。

“你说得对。”他说，“我不需要被原谅。我只需要……继续走下去。”

秋去冬来，雪覆山河。

这一年除夕，泗?城张灯结彩，万家团圆。凌川破例参加了守岁宴，与将士百姓共饮屠苏酒。席间有人提议请他讲一段征战往事，他却摆手拒绝。

“今晚不说刀剑。”他说，“只说太平。”

于是众人改唱歌谣，孩童嬉戏，老人含笑，烟火升腾照亮夜空。

子时钟响，新岁降临。

凌川独自登上城墙，望着满城灯火，如同星河流转。

苏挽云披着厚袍走来，依偎在他身边。

“你知道吗？”她轻声道，“今天有个老渔夫跟我说，他孙子考上了东疆都护府的吏员，年后就要去卑沙任职。”

凌川点头：“我知道。是我亲自批的名单。”

她笑出声：“你还管这么细？”

“因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家。”他望着远方，“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家庭破碎。”

风停了，雪也停了。

天地寂静，唯有钟声悠远。

他忽然觉得，这一生跋涉千里，踏过尸山血海，或许只为抵达此刻??不是胜利的巅峰，不是权力的殿堂，而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能看到万家灯火不灭，能听见人间烟火长存。

“苏挽云。”他轻声唤她名字。

“嗯？”

“谢谢你一直在我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她靠得更近了些，握紧他的手。

“我会一直在。”她说，“直到我们都变成碑上的名字，依然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份太平。”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那块石碑上。

**“愿此后百年无战事，四海共太平。”**

字迹如初，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