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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一辆吉普车一路南下，车窗外的风景从北方的萧瑟渐变成江南的湿润。

沈平章带着丁海涛的亲笔信，到达魔都时，正赶上淅淅沥沥的秋雨，青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把魔都钢铁厂笼罩在一片朦胧里。

与京城钢铁厂那座孤零零的砖红色烟囱不同，这里的炼钢车间连成一片钢铁森林，银白色的管道在厂房间蜿蜒，崭新的龙门吊正吊着钢坯缓缓移动，钢丝绳绷紧的嗡鸣在雨幕里传得很远。

厂区主干道旁立着盏盏水银灯，灯杆上的搪瓷标牌用中英文写着“安全生产”，连排水沟都砌着整齐的水泥盖板。

这在京钢是难以想象的。

“沈工？我是林国栋。”

一位穿深灰色中山装，头发灰白的男人撑着黑布伞快步走来，伞沿的水珠顺着他鬓角的白发滴落。

他比丁海涛给沈平章看的照片上看着清瘦，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很。

毕竟，谁看到沈平章都会当成偶像，带着一股崇拜。

沈平章把丁海涛的亲笔信递了过去。

林国栋最快速度看了一遍，笑道：“老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平章说道：“林厂长不用这么客气，是我叨扰了。”

林国栋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倾，“哪里的话，老丁在信里把你的事都写了，战斗机的轴承钢，这可是天大的事。”

他忽然放缓脚步，声音沉了些，“对了，我听说老丁住院了，他身体怎么样了？”

沈平章想起丁海涛消瘦的面容，喉结动了动，“恢复得不太好，医生说要静养。”

林国栋脚步一顿，眉头紧蹙，“去年老丁来魔都，我们两个还一起喝酒，想不到他竟然。。。。。。以前，我们俩在哈军工住上下铺，那时候他总抢我的窝窝头吃，说要多攒点力气搞研究。”

一阵秋风卷着雨丝掠过，林国栋把伞柄握得更紧了。

“六零年困难时期，我吃不上饭，他把省下来的粮票塞给我，要不是他，或许我早就饿死了。。。。。。”

说着说着，林国栋眼镜片上多了一层水汽，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穿过厂区时，沈平章注意到路边的排水沟里连个烟头都没有，而京钢的厂区道路总能看见散落的钢渣。

这里的工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非常整齐，不像京钢的工人，穿什么的都有。

最显眼的是车间墙上的电子显示屏，红色的数字实时跳动着，显示着各炉钢的温度和冶炼进度。

这在京钢是不可想象的，那里还在用粉笔在黑板上记录数据。?

“去年我们从岛国引进了的真空感应炉，岛国三菱重工的技术，全亚洲也就三台。”林国栋的声音重新振作起来，带着沈平章走向车间。

炼钢车间的大门是自动感应的，人一靠近就缓缓滑开，充满了现代化气息。

天车轨道上吊着排风扇，蓝色的电缆像蛛网般在空中铺开，每根电缆都贴着标签，标注着电压和用途。

最惹眼的是那台林国栋刚才提及的真空感应炉，炉体上印着“三菱重工”的红色日文，操作台上的仪表闪烁着绿色的光点，旁边还立着台示波器，屏幕上的波形稳定而清晰。

“这台炉子能抽真空到0。1帕，温度控制精度±1℃。”林国栋指着炉壁，像是在介绍自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