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德彪西创办的“平民音乐学校”也在九月正式开学。首批招收四十名学生,全部来自工人、农民与移民家庭。课程涵盖乐理、演奏、作曲,甚至戏剧表演。德彪西坚持亲自授课,每周三次。他对学生们说:“艺术不属于贵族沙龙,它属于每一个能听见心跳的人。”
特斯拉的交流发电机项目同样取得突破。新系统成功为整栋别墅供电,并将多余电力输送至周边社区。十月份的一个夜晚,当整个街区第一次在秋雨中亮起稳定电灯时,居民们自发聚集在广场鼓掌欢呼。一位老妇人流着泪说:“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这么亮的光了。”
莱昂纳尔站在阳台上望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复仇从未真正结束,但它已不再是主题。真正的胜利,是在废墟之上种出花园,在仇恨之后培育理解,在个人苦难中提炼出普世价值。
十一月初,《咖啡馆》迎来第一百场公演。剧院内外人山人海,许多观众手持蜡烛,自发组成一条通往入口的光之长廊。演出结束后,全场起立鼓掌长达十五分钟。导演走上台宣布:该剧已被多家海外剧团买下版权,即将在伦敦、维也纳、纽约上演。
莱昂纳尔没有登台谢幕。他在后台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身旁站着佩蒂、苏菲、邢霄丽、德彪西与特斯拉。
“你觉得,父亲会为你骄傲吗?”苏菲轻声问。
他望向舞台上方悬挂的老式煤气灯??那是《咖啡馆》首演时唯一的照明设备,如今已成为象征性的装饰品。
“我想他会。”他说,“因为他一直相信,文字可以改变世界。而现在,我终于明白,真正改变世界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敢于说出真相的勇气。”
冬雪再次降临巴黎时,“真理之家”举行了落成典礼。
这一天,卡佳?伊万诺娃作为首位宾客踏入大厅。她抚摸着墙上父亲的名字,久久不语。随后,她转身面对媒体镜头,用清晰的法语说道:
“我不是来复仇的。我是来见证的??见证一个家族如何用悔悟赎回尊严,见证一座房子如何从罪恶之地变为希望之所。如果我的父亲能看到今天,他会说:‘看啊,这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世界。’”
典礼结束后,莱昂纳尔独自登上顶层露台。夜色如墨,城市灯火点点,如同星辰坠落人间。他点燃一支烟,任寒风吹拂衣角。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佩蒂。
“多爷,你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我在想,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还有下一步吗?一切都这么圆满了。”
“圆满?”他摇头,“这只是开始。美国那边还有未竟之事,詹天佑的铁路计划需要支持,唐人街的劳工仍在受苦。非洲殖民地的暴行愈演愈烈,印度民族运动正在酝酿……这个世界太大,问题太多。”
佩蒂仰头看着他:“那你还会继续写下去吗?”
“当然。”他掐灭烟头,目光坚定,“只要还有人愿意听,我就不会停下。我要让他们知道,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有可能掀起风暴。”
少女点点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递给莱昂纳尔。
“这是我写的第一个故事。”她说,“讲的是一个女孩,在战火中守护一本书的事。”
他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读道:
>“书会烧,但思想不会。火焰只能吞噬纸张,却无法焚尽记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真相就永远活着。”
莱昂纳尔眼眶微热。他合上本子,轻轻抱住女孩。
“你已经是个真正的作家了。”他低声说。
远处,钟楼敲响午夜十二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
风穿过城市的街巷,掠过塞纳河,吹向远方的海洋。而在某间亮着灯的房间里,又有一支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如同春蚕食叶,又似细雨润土。
历史仍在书写。
而他们,都是执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