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已经围在一起,狂殴宗哲阳。
事态失控,叶凡月赶紧跑了出去,尖叫着喊老师。
“都别打了!”陈舷喊,“叶子叫老师去了!别打了!!”
不锈钢的保温水杯被重重砸在办公桌上。
三个少年人站在办公室里,被重响砸得纷纷一哆嗦。
程慧丽指着他们仨的鼻子骂:“大早上就打架!还群殴!?有本事了啊你们,方谕!你是不是有毛病!刚转学过来就给我玩群殴是吧!”
“不是他,他能起头打这么狠嘛。”陈舷赔着笑低声挥挥手,又指指宗哲阳,“我打的,他说我孤儿。”
宗哲阳一听,顿时不干,指着方谕,鼻青脸肿地大叫起来:“很么木数他!逗数他!”
“闭嘴吧你,话都说不清了。”
陈舷推了他一把,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宗哲阳又惨叫起来。
“行了!”程慧丽一拍桌子,指着陈舷和方谕,“你俩出去站着!滚!”
陈舷和方谕从善如流地滚出去了。
早自习已经开始,走廊里一片安静,办公室旁的三个教室里参差不齐地响着早读声。
陈舷站在办公室门旁,方谕站到他旁边。天大亮起来,橘黄的晨光里,走廊上的光尘飘飘浮浮,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味儿飘荡着。
两人站在一块儿,沉默很久。
陈舷偏偏脑袋,看了眼方谕。
方谕也偏来视线。
视线相撞,陈舷噗嗤笑出声来。
方谕也再忍不住了,同样笑出声来。
俩人捂着嘴巴,笑弯了腰,又一起蹲下去,笑得浑身发抖。
等到笑累了,方谕抬头说:“我不是私生子。”
“嗯?”
“我跟我妈,长太像了。”方谕说,“我一点儿都不像他,所以他硬说我是私生的。我亲爸有病,特别不讲理,还打人。”
“哦,这样。”陈舷点头,“但我是真没人管,我爸真不管我,我妈也不要我抚养权。我没人要。”
陈舷说这话时笑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有双漂亮的狐狸眼,一笑就眼睛弯弯,细密的长睫被旁边的晨光一照,半张脸都融在暖洋洋的光芒里。
方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释然地呼出一口气来。
“哥。”方谕叫他。
陈舷愣住了。
“哥,”方谕又叫了他一声,“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哥。”
早读声不绝于耳。
十五岁的陈舷怔怔地望着方谕。方谕蹲在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衬得皮肤更加冷白,可那双看向他的丹凤眼亮了许多,再没有戒备与警惕——原来方谕这张凶脸,还能够这么柔和地看着谁。
要入冬了,学校里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几片落叶顺着窗户掉进来。
陈舷笑着应下声来,说好。
他们是两只小兽。伤疤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时,突然再也没了隔阂,开始抱在一起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