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
“你是谁?”糖生问。
“我是第一个说‘不’的人。”老妇轻抚布面,“也是最后一个守门人。”
她手中的布,竟是由万千自渡者的经历编织而成??盲女的琴弦、樵夫的柴刀、蜘蛛精的丝、瘸狐的红绳……每一缕线,都是一个灵魂挣脱束缚的瞬间。
“这布叫什么?”陈光蕊轻声问。
“叫《新袈裟》。”老妇笑道,“从前,佛穿金缕衣;今后,圣人当披众生愿。”
她将布递向小沙弥:“你来完成最后一针。”
孩子接过针线,却没有立刻动手。他转身,望向来时的路。
阶梯已消失,但天地间处处可见微光??那是三千自渡者插下的木签,如今皆生根发芽,化作桃树。花开万里,如星火燎原。
“我不想只做一针。”小沙弥说,“我想教所有人,自己织布。”
老妇大笑,眼角泛泪:“好,好!这才是真正的新经。”
她起身,将织机推入风中。机梭飞出,化作漫天光点,落入人间。
某山村私塾,孩童突然拿起毛笔,在课本空白处画下织机;
西北边陲,老兵放下刻刀,改学纺线,说要为阵亡战友织一面旗;
东海渔村,老渔夫把网结拆开,重新编成一块布,上面绣着:“网住的是鱼,织出的是命。”
就在此时,灵山深处,那位模糊老者缓缓起身。他走向莲花池边,拾起一片枯叶,投入池中。
涟漪荡开,映出无数画面:猴子在屋顶啃桃,孩童在课堂质疑,女子在沙漠弹琴,老人在山间送药……
“够了。”他轻声道,“这一劫,我认输。”
他抬手,摘下头顶冠冕,轻轻放在池边。冠冕落地,化作一株莲苗,悄然生长。
没有神谕,没有雷鸣,灵山的大门,第一次从内部打开。
几位年轻比丘走出山门,手中不持经卷,而是背着农具、医箱、算筹。
“我们去凡间。”一人说,“听说有种修行,叫种地。”
而黑袍人,如今已更名为“破妄生”。他在启心谷住了三年,每日清扫庭院,帮孩童识字,默默记录所见所思。
某夜,糖生见他独坐桃树下,手中握着半截红绳。
“还在赎罪?”糖生问。
“不。”破妄生摇头,“我在学习信任。信任一句话可以不带威胁地说出口,信任一个人可以不必伪装就能被接纳。”
他抬头,望着满树桃花:“我以前以为,控制才是力量。现在才知道,放手才是。”
十年后,天下已变。
寺庙改为学堂,经幡变成书页,钟声不再是召集礼拜,而是报时与警醒。
花果山的“启明院”设立“第九科”??专研“如何优雅地犯错”。课程第一条写道:
**“真理不在终点,而在不断推翻自己的路上。”**
北方书院成功放出第一只“飞鸢”,载着一名少年升空。他在云端展开横幅,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