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不停歇地畅快往外吐:
“芙瑶,我体恤你,舍不得脏了你的手,就替你动手了。说实话,他死了,你心里是不是挺爽快的?”
蔺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哆嗦着嘴唇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崔无情抓住重点,冷声发问:“你怎么动的手?”
“记不大清了,当时我点完痣,他一照镜子就疯了,哈哈哈哈……然后就是满屋子地找银票,还想要我的金簪子。”
“我跟着他,怕他扰民,便引他去没人的地方,结果这疯子站在断头台铡刀下,说这儿是铜钱孔,主动钻进去找死!”
阿艳朝蔺夫人挑挑眉,艳红的嘴唇中说出无比残酷的字句:“都怪你这个当娘的,狠心地给他贴了符,害死自己的儿子。”
“不是么?”
“疯子!你别说了!夫人……夫人!”
“晕过去作甚?害死就害死了呗,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哈哈哈哈……”
“住口,住口!”
癫狂的笑声与哀戚的哭声交织,窗外青竹上的积雪几乎都要被震落些许,大地白茫茫一片,月光散落其上,显得格外耀眼。
雪停了。
“烫不烫?”
季月槐半躺在床榻上,伸手接过茶盏,摇摇头。
“冷不冷,要不要关窗?”
季月槐轻轻吹了吹,小啜一口茶,继续摇头。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季月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无奈地控诉道:
“人家刚出月子的,还未必要这般悉心照料呢,更何况,我身子骨还算挺健朗的,不必这样操心。”
秦天纵自打回来后,脸色一直阴云不散,本来就是个冷脸子,现在更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倨傲气质。
但与他的臭脸相反的是,秦天纵说的话、做的事都体贴细致的不得了——当然,没到那种春风化雨笑意融融的境界,但比之他从前当三少爷的时候,已经是进步神速了。
且在城主府修养的这短短几日,各路杏林高人轮番被请来,个个都使出看家本领,大显神通般,望闻问切齐上阵。
可经过良久沉思后,他们最终还是摇头叹息,加作揖告辞。
“……非寻常之病,恐怕难以医治……”
“……想自根本医好,需静候时日与机缘……”
季月槐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也不失落,只是微笑着送客。
这世间,断然没有人能将白发医成青丝的。
秦天纵听完他们的诊断,则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出门去,对着未融化的积雪,抱着刀,一站就是半天。
季月槐知道,他这是心里有愧,却不知如何弥补和偿还,所以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