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掌踏上漆黑的桥面,一种刺骨的冰冷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与周围的灼热形成了诡异的对立。洪玄向前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他不再身处火海之上,而是回到了青云宗那座崩塌的洞天。玄元真人就站在他对面,但不再是那个筑基期的掌门,他浑身魔气滔天,双目赤红,身后是尸山血海,整个青云宗的弟子都成了他脚下的枯骨。一股远超金丹的恐怖威压,死死地将洪玄锁定。“是你,是你这只蝼蚁,毁了本座的大计!”玄元魔君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今日,本座便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聒噪。”洪玄的识海中,只吐出了这两个字。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调动一丝一毫的法力,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只足以捏碎山岳的魔爪,朝自己的天灵盖抓来。噗。魔爪穿过了他的头颅,没有鲜血,没有脑浆,只有一阵虚影般的晃动。幻象,终究是幻象。恐惧,源于对未知的敬畏,源于对死亡的抗拒。可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当成棋盘上的筹码,随时准备舍弃时,这种程度的恐吓,便显得苍白无力。他曾无数次在脑中推演过与玄元真人正面为敌的下场,每一种结果都是死。既然必死,又何须恐惧?避开他,在自己变得更强之后,杀死他。这才是唯一的解法。眼前的场景破碎。他又回到了桥上,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华服,气息强大的青年修士正跪在桥上,满脸泪水,对着虚空中的一道倩影苦苦哀求。“师妹!不要离开我!为了你,我愿放弃一切,哪怕是这金乌传承!”下一刻,他脚下的桥面轰然崩塌,青年连同他那份痴情,一同坠入了下方的金色岩浆,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了飞灰。一道影像,被烙印在了桥面上,成为这问心桥的一部分。洪玄面无表情地从那影像上走过,继续向前。桥面再次变幻。这一次,他站在一座恢弘的宫殿之巅,身穿九龙帝袍,万民跪伏,山呼万岁。数之不尽的绝色美人环绕身侧,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受这份权柄,你将成为此界之主,享三千年无上荣光!”三千年。洪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几不可查的讥讽。于凡人而言,这是永恒。于修士而言,这不过是两次金丹雷劫的间隔。为了这短暂的璀璨,放弃永恒的可能?这是何等愚蠢的买卖。他迈步,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这座权柄的囚笼。在他身后,那座宫殿连同里面的万丈红尘,轰然倒塌,化作了一名修士绝望的哀嚎,坠入火海。又是一个失败者。接下来,是滔天的财富,是毁天灭地的神兵,是足以让人一步登天的无上功法。每一种诱惑,都对应着桥面上一个或凄厉、或不甘的烙印。这些惊才绝艳的天骄,有人为情所困,有人为权所迷,有人为力所惑。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执念,而这些执念,最终都成了催命的符咒。洪玄一步步走过,将这些失败的案例,一一记下,归类,分析。他像一个最冷静的看客,审视着一幕幕早已注定结局的悲剧,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这些东西,他都要。但不是现在。只有活得够久,才能拥有一切。长生,才是攫取一切的根基。任何动摇这个根基的欲望,都是杂念,都该被毫不留情地斩去。“小子,你……你简直是个怪物。”擎苍的意念带着一股子寒气,“这些可都是足以让元婴真君都动心的魔障,在你眼里,就跟路边的石头一样?”洪玄没有回应。他走到了桥的尽头。在他面前,最后一道幻象浮现。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他自己。他躺在病榻上,寿元将尽,肉身腐朽,灵气溃散,金丹黯淡无光,道胎也出现了裂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流逝。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冰冷。这是他最深的恐惧。不是被强者杀死,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耗尽一切,无力地走向终点。“没用的。”“李三”那张木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属于洪玄的神情。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平静。“只要还没死,就有机会。”“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可能。”“就算只剩下一天,一息,一念,我也会用它来寻找长生的路。”“我的道,不是在桥上走过去。”“而是要将这整座桥,连同它背后的主人,它所有的规则,都一起吞下去,化作我通往永恒的阶梯。”他伸出手,按在了那个衰老的“自己”的头顶。道胎神通,“葬生”,发动。那衰老的幻象,连同其中蕴含的,最深沉的绝望与对死亡的恐惧,被他毫不留情地吞噬,化作了一股精纯至极的神魂之力,反哺自身。桥,消失了。火海,也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片金色的虚空。王座之上,那道威严的身影,第一次露出了动容的神色。那双燃烧的金色瞳孔中,不再是淡漠,而是一种混合了惊异、审视、甚至是一丝忌惮的复杂情绪。“七千年来,你是第一个,不是走过,而是吃掉问心桥的人。”“你所求的,不是力量,不是权柄,甚至不是我的传承。”“你求的,是长生。”残魂的声音,变得无比深沉。“很好。”“这样的你,或许真的有机会,走到最后,去面对那个连我都感到棘手的‘我’。”一枚金色的玉简,从王座上飘落,悬停在洪玄面前。“这是给你的奖励,里面,记录了所有在第二关‘十日炼狱’中殒命者的死法。”“去吧。”“让我看看,你这颗前所未有的‘道心’,究竟能在这条绝路上,走多远。”:()万化仙主,从捡漏废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