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铺满地面,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齐知远蔫了吧唧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白前辈,我?真的尽力了,师父就?教我?这么多。”
“你师父不行。”白琛不满地砸吧几下嘴,攥着一沓纸张挑挑拣拣,最后勉为其难地指着其中一张,“照着这张纸上的字迹再写一张,把我?刚才要改的都添上去。”
齐知远瞬间坐直身?体,还不等他施法控制躺在桌面的器械,就?被白琛的话重新打回原形:“虽然还是丑。”
大门被打开,帮齐知远撑腰的话语从烛玄身?后传出:“刚突破元婴期的小?子你还想指望他做得天衣无?缝?只不过是个糊弄人?的纸,这么认真做什?么?”
陆雨青从烛玄身?后走出,俯身?捡起地面的纸张抖了抖,这才眯眼看上面字迹,半晌再次开口:“齐知远,等这事?结束了,给我?滚回西峰罚抄百遍器械法术,抄到我?点头为止。”
齐知远苦着张脸不敢反驳半句,他一个小?孩顶着三位渡劫期前辈的目光控制不断工作的器械,生怕下一秒再次被指责。
在即将完成?这项工作时,他悬着的一口气还未咽下,门外再次传来的声音令他手一抖,器械投下的光束在纸张划出一条黑线。
“宗主,秋宗主求见?。”
“啧啧,又作废了一张。”白琛环胸站在旁侧,怜悯地拍了拍僵在原地的齐知远,随后目光落在门外两人?,“人?齐了。”
滥杀
林樾坐在高位垂眼望着一桌盛宴,片刻后他?将目光错开,起身之际忽地侧头盯着那杯液体,若隐若现的酒香从中传出,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记得易溯喜欢喝酒。
桃花酿在东峰是少不了的存在,若是易溯哪天得闲了或是哪天心情愉悦,成片的桃花下?总会有一个人影,半眯着眼睛回味齿间酒香,笑看来人:“小林樾练完剑了?”
可惜,这?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尖,却在下?一瞬变了味道。
如果把易溯带到这?里,让他?日夜陪伴自己,会不会就不再这?般孤独?
若是将他?关在这?宫殿内不让他?出门半步,是不是永远都?能看到自己心爱的模样?
不如建造一个坚固的牢笼,将飞翔的鸟雀折断双翼,彻底成为自己的笼中雀……
在鼓噪的心跳声下?阴暗的想法逐渐成型,宛如一只巨兽不断冲撞着摇摇欲坠的护栏,企图冲出束缚咬住猎物的脖颈。
林樾眼眸中翻动着道不明的情绪,两侧的手掌无意识攥紧,理智与欲望相互纠缠,最终他?痛苦闭上眼睛,颤抖地叹息从唇齿间泄出,缓慢地松开五指。
每每事关易溯,他?被压制的理智总会如同?春日幼苗拼尽全力?破土而出阻拦林樾混沌不清的意识。
“小林樾,我?和你说,酒这?种东西啊,最解忧。一瓶桃花酿下?去,所?有过往皆如云烟消散,徒留愉畅心欢。”
易溯的话语再度回荡在脑海中,林樾面露疲倦,视线重新落在瓷杯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饮而尽。
他?之前偷喝过桃花酿,那股清甜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而现在口中的酒辛辣呛喉,还带着一丝腥甜。
林樾仓促吞下?咳嗽不止,然而不等他?平复下?来,脸色骤变,眼前景色骤然模糊不清,好似有无数重影摇晃。后背撞在座椅上无力?滑落在地,林樾闷哼一声,左手紧紧揪住胸口处的衣衫大口喘气,酒杯摔落在地剩下?的液体溅在毛毯上洇开朵朵红梅。
他?狼狈地跪坐在原地,曲身抵抗身上剧痛,汗珠遍布额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出声音,哪怕鲜血溢出也不管不顾。
只是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糟糕,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额前碎发被冷汗打湿,再忍受不住漏出几声闷哼,视线近乎无法聚焦。
昏昏沉沉的大脑在最后时刻只剩下?一人的名字。
如同?少年时期那般无数次伸出手拽扯住那抹青衣——五指合拢,穿过空气只能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掌心。
他?像一个极为委屈的孩童,手臂无力?垂于地面,颤声唤道:“师父……”
“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