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兄长这一通安慰,又有他目光里欲言又止的关怀,房幽很快抑制住了心绪,抬手拭了下眼尾,笑一笑:“好。”
大庭广众之下,终究不是说话的地儿。
房渊是快马加鞭赶到,房府马车紧随其后。偌大一辆白马香车横在城门口,房渊抬起手臂让妹妹搭着,稳当地扶她上去。
房幽一只脚方踏上车架,却听又是一阵马儿嘶鸣,喑哑的喝马声凛冽紧迫,不过眨眼功夫,那人便如疾风一般到了眼前。
她转身望去,见他虽同样披着斗笠,浑身却已湿透。
笠帽压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真切,然而他略略一撇头,忽地用力扯住缰绳,手背青筋浮起,令马儿停下。
他看向马车下的郎君,言简意赅:“房渊,快些回军中待命。”
房幽察觉兄长的手臂震了下——走蛟,已发生了。
他又是一声低喝,就要驾马离开。
锐利棱角的侧脸对着她,眼神亦往她这里晃了一下。
裴焉鹰眸冷淡,望她如无关人等般,一扫而过。
如同过往十年,没有丝毫差别。
房幽被他漠视的眼神气到咬牙,恶狠狠地瞪着此人的后脑勺。
你自冷淡去吧,左不过,咱们此生绝不做夫妻了!
房渊拉回她的思绪:“小妹,阿兄须得走了。你回府时阿耶大约也没空,你自个儿先乖乖的,待我们回家了再说。”
房幽点点头,心下虽对前世阿兄惨死之事仍有忧怀,但军令不可违,只得道:“我知晓。阿兄也要小心,一定要小心旁人,不要被伤到了。”
今生这一遭时局未定,她不敢说流民,只能暗暗提示。
房渊只当妹妹瞎担心,但见她忧心忡忡的一双眼,心下怪异,便按了按她的手:“阿兄晓得了。”
他翻身上马,紧随裴焉其后而去。
待至府中,房鹤明果然已经入宫。
一通闹下来,房幽身心俱疲,嘱咐湘元父兄二人归家立即来唤醒她,便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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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却见垂眼执笔的郎君坐于书案前,薄唇轻抿,神态认真。
房幽一愣,还未言语,便听他道:“醒了?”
他起身信步过来,手拿香帕抹了抹她额间的汗,声音沉稳:“退热了。”
房幽尚未反应过来,便又听他开口:“做何要将旁人的风言风语放进心里,难不成我不对你笑,便是不愿和你过一生了?”
她脑光一闪,忽而想起此事。
从成婚初时到其后,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柔情蜜意的时候。
人人都道房氏女郎后更如蜜罐里泡出来的枣,可见与夫君感情甚笃。
她自然也得意。
裴焉一个亲王,生得好又不沾女色,整个上京谁人不欣羡于她。
可偏偏就是有那不长眼的讥讽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