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一只手向着她,示意她上马。
夜色中,他眉眼如远山轻雾,沉稳得令人安心。
白日里房幽才说过要他莫来找自个儿,没几个时辰便不作数了。
房幽咬牙,手搭上落入他掌中,被他用力一拉,飞身上了他的那匹黑马。
她坐在他身前,感受到他胸膛随着说话微微震动:“开门,本王有军务要处理,房娘子跟随一道。若有差错,本王一力承担。”
裴焉身为将军,又是皇室,夜半出城治军是常有的事。
今次带人虽不合规矩,但那守门小吏亦不敢阻拦,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门缓缓打开又合上,骏马如开弓之箭疾驰出去。
房幽被裴焉夹在怀中,随着马儿起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自觉打脸了白日说的话,但实在忧心兄长,索性一言不发。
裴焉双眸紧凝着前方,手持缰绳,全速策马前行。
他心知房渊于她的重要性,一刻也不曾耽搁。
点点火光映入眼帘,军营就在前方。
裴焉越过大门,径直骑到骁骑营里,率先跳下马,又伸出两只手来拢住她的腰肢。
房幽腰间一紧,低呼一声,瞬时被他举下,双脚落地。
她心中发麻,抿抿唇:“多谢殿……”
未说完,裴焉止住她的话头:“走。”
他领着她左拐右拐,终到了一营帐外。此处士兵来来往往,有人端着铜盆从里间出来倒血水。
房幽腿脚发虚,咬着唇瓣跑进去。
她没多费力气便找到了父兄。
房鹤明站在一病榻前,只观侧脸,眉头紧皱,唇角下压,想来房渊伤势不轻。
往榻上看,房渊外头躺着,生死不知。
房幽几步跑过去,声音急得发颤:“阿耶,阿兄怎么样了。”
房鹤明对她的出现讶然不已,只答道:“伤了胸腹,还未清醒。”
他们都知房渊前世死于这场刺杀,由是心中沉重,唯恐重蹈覆辙。
房幽双手抓住父亲的臂膀,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走蛟分明已结束了,也没有那些意图造反的流民,阿兄怎么会还是被刺杀了?
难不成,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阿兄会惨死,阿耶也逃不掉,前世之事都无法躲避么?
房鹤明知她心中所想,却无法在此地安抚女儿,只得拍了拍她的手背,紧盯着军医为房渊救治。
自房幽说出房渊之事,他便有所准备。
那流民必不是真流民,倒有可能是他之政敌。由此今夜才得了消息,他便快马加鞭赶来,就是怕军营中有奸人在治伤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