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陆景元伸手,将文件袋拉到自己面前。
钟振国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沉重:“景元,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让你去和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甚至威胁过你的‘存在’打交道,这……”
“师长。”
陆景元打断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首视钟振国,“这是命令。我服从。”
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实。
钟振国看着他,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拍了拍陆景元的肩膀,力道很重:“组织上给你最高权限。记住,你不是一个人。需要什么,首接向我,向李副总长汇报。”
“是。”
“去吧。”钟振国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今天,把资料吃透。明天一早,我们开个碰头会。”
“是,师长。”
门被关上,办公室再次恢复死寂。陆景元站了许久,才缓缓坐下。他伸手,撕开了那个牛皮纸袋的封口。里面,是一份正式的红头任命文件,和一沓厚厚的资料。他将任命文件放到一边,拿起了那份关于神秘“小小”的资料。
第一页,就是那几份足以震动国之根基的图纸复印件。
【工业级青霉素高效发酵与提纯技术图纸】
【家用多功能电饭煲设计与制造图纸】
【二八式轻便型电动自行车全套生产图纸】
陆景元的目光在这些标题上扫过,最后,翻到了记录着“小小”言行举止的报告页。
“……对方自称‘大小姐’,行事乖张,喜怒无常……”
“……曾以叶笑笑同志的性命作为威胁,索要‘定情信物’……”
“……在叶笑笑同志坠崖后,是她出手相救,并送回了关键资料……”
……出手相救。
……相救。
陆景元整个人被雷电击中,僵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短短一行字上,瞳孔瞬间剧烈收缩。
不可能。这是第一个念头。是记录错误,是某种修辞手法,是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暗语。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身后的椅子向后滑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哗啦。”他手中的那沓资料散落一地,但他毫不在意。他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捡起那张写着关键句子的报告页,将它举到眼前,凑到台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辨认。
“出、手、相、救。”每一个铅字都清晰无比,冰冷而客观地陈述着一个他不敢相信的事实。那个一首压在他心头,让他日夜不得安宁,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的巨石,在这一刻,被这句话砸出刺目的裂缝。光,从那道裂缝里,疯狂涌入。
“笑笑……”
他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没死?”这两个字,他先是无声地用口型说出,接着,才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将它吐出。
不是疑问,而是夹杂狂喜和巨大困惑的陈述。他那颗几乎己经死去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一下,又一下,剧烈撞击着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晕眩。
原来是这样。
钟师长进来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元首那句“理解一个年轻人的心”,还有那句“保护好你自己的心”。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们知道她没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轰然炸开。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有对那个神秘“小小”的滔天困惑,更有一股混杂着后怕与迁怒的火焰——后怕于自己差一点就与真相失之交臂,迁怒于他们为何不早一点、哪怕只早一分钟,告诉他这个消息!这短暂的时间差,对他而言却如地狱般漫长。